听到他的声音，姚蔚然后背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指忍不住收紧，脑海中想起严睿说的那句话：“你已经不是小时候的你了。”

姚蔚然缓缓吐出一口气，心情平复了许多。

姚爸爸走过来坐在姚蔚然对面，穿着老式不合时宜的西装，头发还特意梳过的样子，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眉间的川字纹变得更深更重，没表情的时候都觉得像在皱眉头。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还坐上轮椅了？”姚爸爸惊讶地看着姚蔚然，眼睛里满是紧张与心疼。

此刻姚蔚然感觉自己比想象中的要冷静，冷笑一声说：“这里没有别人，不用装得好像很关心我一样。”

姚蔚然冷漠的目光看得姚爸爸有些无所适从，他低头拉了拉衣服，拿起手边的白水喝了一口，抹抹嘴巴说：“蔚然，我们……我们好久没见了吧？”

“记性这么不好啊？”姚蔚然脸上是嘲讽的表情，语调没有起伏地说，“几个月前的直播间不是见了吗？”

她说这句话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回忆的味道在里面，只有慢慢的嘲讽。

姚爸爸尴尬地抽动脸上的肌肉算是笑了笑，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说：“不算那次，爸爸应该有十几年没见你了吧？”

听到“爸爸”这两个字姚蔚然就觉得刺耳，点头说：“是啊，十几年没见，一出现就送我大惊喜啊。”

姚爸爸舔了舔嘴唇，低头摸了摸后脑勺的头发，仿佛在做什么思想斗争，抬起头看着姚蔚然，略带无奈说：“能不能不要跟我用这种语气说话？”

“那用哪种。”姚蔚然挑眉反问，“你还指望我看到你跟你抱头痛哭吗？”

“我好歹是你爸爸！”姚爸爸有些压不住脾气提高了音量，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重重地放下发泄心中的不满。

姚蔚然就平静地看着他，突然一笑说：“这就对了，是我熟悉的你，说吧，今天想见我说什么，还是说你想要什么？”

姚爸爸扯了扯衣服领子，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控制住脾气，说：“跟你妈离婚之后爸……我过得很不好，有时候还要东躲西藏，又讨了个老婆却是个短命鬼，花光了我的钱就死了，连个孩子都没给我留，我自己也生了一场大病，生活真的是……很困难。”

提起那个短命鬼老婆，姚爸爸就一脸嫌弃，仿佛眼前有什么臭水沟里烂泥一样。

他继续说：“你不知道那时候我……”

“你知道这十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姚蔚然打断他的话说，“我和我妈是过得怎么样的生活吗？你不知道，因为你从来就不关心，生活在一个城市，十几年的时间从来都没有遇见过，真滑稽啊。”

小时候的姚蔚然在父母离婚之后还有过幻想，幻想父亲因为这件事情幡然醒悟，从此开始努力工作，改头换面展开新的生活，或许在街头巷尾会遇见一面，问问她过得好不好，看看她长高了没有。

可是这样的场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慢慢的姚蔚然就明白了一个人生道理：永远不要对一个烂人抱有期待。

“我自己都顾不上自己，哪有功夫去管你们。”姚爸爸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露出他一惯的臭脸表情。

然后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姚蔚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清了清嗓子说：“不是……你这不是过得挺好的，你看你因为长得漂亮进娱乐圈，最近还混得这么不错，要不是我的遗传基因，你怎么能生得这么好看呢，是不是？”

他说完脸上扯出一个自认为帅气的笑容。

不得不承认年轻时候的姚爸爸确实很帅，要不然姚妈妈也不能嫁给一穷二白的他，但是生活的打磨和人心的丑恶会逐渐在脸上显现出来，相由心生。

姚蔚然冷冷地看着他这幅丑恶的嘴脸，也开始不耐烦起来说：“生我的人是我妈，跟你没关系，我最讨厌的就是身上有你的基因，别兜圈子了，快说你的目的吧！”

她说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此刻也掩盖不了姚蔚然内心的苦涩。

“你看你急什么，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拉拉家常嘛。”姚爸爸搓着手，谄媚地笑着说，“那个……我的生活你也知道，是真的过不下去，所以我想……”

他说完手上比了个搓钱的动作，挑眉看向姚蔚然。

姚蔚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要钱啊？凭什么？”

“凭什么？”姚爸爸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愣，随口把真心话说出来，“凭我是你爸爸！你就应该掏钱给我养老！”

“呵。”姚蔚然冷笑一声说，“养老？这十几年你养过我吗？我所花的没一分钱都是我妈辛苦打工赚来的，我所感受到的没一份爱都是我妈给的！我长这么大都是靠我妈一个人拉扯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厚着脸皮来跟我要钱养老？”

说着说着姚蔚然就控制不住激动起来，隔壁包间的严睿听了跟着揪心。

“你这话说的。”姚爸爸彻底把梳得整齐的头发给抓乱了，靠在椅背上耍无赖的姿态说，“没有我你妈一个人生的你啊？啊？我跟你妈离婚前不都是我的你吗？还靠你妈，靠你妈……你妈有什么本事！一个女人！一个废物！生你这么个赔钱货。”

听着这样的话姚蔚然忍不住一掌拍在桌面上，积压的怒火爬上心头，眼尾忍不住泛红，咬着牙嘶吼：“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没资格提我妈！如果不是你她根本就不用受那些苦！她身上有多少你留下的伤疤你知道吗？她一身的病就是因为你累出来的！被你气出来的！打出来的！你生活难过那是你活该你自己作孽！那是老天有眼！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出门被车撞死！横死街头都没人收尸才对！现在过来跟我要钱养老？你也配！”

一通吼完之后，那种极致的心痛折磨着姚蔚然，她忍不住开始呼吸急促，握紧的拳头止不住地颤抖，低下头眨巴着眼睛尽量让泪不要落下来。

面对女儿歇斯底里的质问，姚爸爸也硬着脾气怒拍桌面，指着姚蔚然大声责骂：“你这是在干什么！咒你老子啊！我就知道你不是个东西！赔钱货！要不是你妈给我打电话求着我！我才不愿意来见你呢！看你妈快死了我才大发善心！人家那边给我多少钱你是不知道！用在这听你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