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日子，云顾花坊里头的每一个人，都很“乖巧”。

甚至包括沈家云身边那日渐长大的小烨儿，这两日也很少哭闹，似乎是知道自己的舅舅心情不好。

但这两日，整个云顾花坊的人有些紧张，也不仅仅是因为沈江屿的事情。

而是因为——春闱结束了！

春闱结束，也就意味着沈锦顾那边要有动静了。

自去了京中之后，沈锦顾就一直潜心学习。

沈江屿将他安排在了邱家，邱家也很是照顾沈锦顾。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沈江屿对沈锦顾不是没有担心的。

毕竟沈锦顾从小是在闲花庄里长大的，他其实是没有见过外头那么多的花花世界，这一次也是头一回入京。

沈江屿从前在京中的时候，见过了太多让人心寒的事情。

辺多少穷门举子在见识到了京中的花红柳绿之后，就渐渐地迷失了自己。

不过邱家一直都看着沈锦顾，也经常来信，说是沈锦顾对外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半点儿兴趣都没有。

他整日里就是在家读书，虽也结识了一同上京赶考的举子们，但并不曾和他们出去花天酒地。

连邱家都感慨，沈锦顾是一个十分懂事又努力刻苦的孩子。

聂屏书当然知道，沈锦顾的心里，一直都有着他自己的坚持。

也是因为他和沈家云从前就吃过了真正的苦头，如今也会比旁人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不会辜负了自己的努力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沈江屿那边，也带来了春闱最终的消息。

——

连聂屏书都不知道，沈江屿是从哪儿弄来了春闱的榜单！

其实春闱放榜，是各大州府一同放的。

但是也该先由京中牵头，出了成绩之后，再八百里加急地下发到各个州城。

然后由州城一起定在一个日子里放榜，一般都是在成绩出来之后的七日或者十日。

沈江屿将那榜单带回来的时候，正是第七日的时间。

他身染露水，半夜里出门，然后一早将榜单带了回来。

而再过一个时辰，才是崖州城的放榜时候。

但云顾花坊率先拿到了那个榜单，自然是要先打开看看的。

明明很是期待看到榜单上的成绩，可聂屏书还是在靠近榜单的时候，越发紧张了起来。

沈江屿将那榜单放在了桌子上的时候，聂屏书已经将手中的帕子搅成了一团。

沈江屿也没有动那榜单，反而是看了一眼西风：“你来！”

聂屏书看他的表情还算是淡然，但心里头也有些失笑：这男人不会也紧张吧？

果然。

西风看了一眼沈江屿，又看了一眼聂屏书，然后嘀咕一声：“你们都紧张什么啊？我来就我来！”

说着，他也上前。

但聂屏书分明看到，他触碰向了那个卷起来的榜单的手，也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看来，所有人都很紧张！

西风也深吸一口气，然后说了一声：“大家都看好了啊！”

他倒是动作利索，“唰——”地一下，就将那榜单给展开了！

榜单上，旋即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考生姓名和他们的成绩。

聂屏书没有管旁的，只是朝着最前头的那几个考生看了过去，她希望她能看到沈锦顾的名字。

他努力了那么多年，总要不负韶华才好。

“屏书姐！”

连阿幸都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拉住了聂屏书的手臂。

而聂屏书也总算是在扫过了前几名的名字的时候，将眼神顿住了：“看到了！沈江屿，我看到了！”

她欣喜地指向了那个名字，回头看向了沈江屿，却发觉沈江屿竟是别着头没有敢看。

聂屏书欢喜，也有些失笑。

沈锦顾的名字，让她的心里头，更是莫名地生出了许多的酸楚来：“沈江屿，阿顾很厉害！你看，他是状元！是今科的状元郎啊！”

是的，聂屏书所期盼着看到的那个名字，就在这个榜单的最上头！

状元，沈锦顾。

“是……状元？”

这下，连叱咤战场多年，无所畏惧的沈江屿，都惊讶地转过头来，看向了那个名字。

状元，沈锦顾。

他一个大男人的眼眶，似乎也微微红了几分一般。

“好，好啊！”

沈江屿的手，轻轻地抚上了那个名字：“果然不愧是我沈江屿的弟弟！阿顾好啊！”

沈家曾有过沈江屿这么一个武状元，如今又出了沈锦顾这个文状元。

若是沈江屿的父母在天有灵，只怕也能够安心了吧？

沈江屿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顾忌，他回过头来，紧紧地将聂屏书拥入怀中：“阿书，多谢你！这些年若不是你一直拉扯着阿云和阿顾，我沈家绝不会出一个文状元！”

其实他要谢的那个人，大概并不是自己。

聂屏书也希望，如果原主还能留有一缕残魂在这世上，也要好好看看。

如今的她，是不是过上了她曾经想要的日子呢？

至少，聂屏书没有辜负她给自己的这条命，这具身体。

往后的日子，她会更加努力，要过得越来越好啊！

——

放榜这一日的上午，似乎整个崖州城都知道，沈锦顾考中了状元的事情。

连秦大人在午后，都亲自来到了云顾花坊恭贺沈江屿和聂屏书。

状元，便是天子门生，日后沈锦顾就可以在京中站稳脚跟了。

也是从这一日开始，本来都被贬为庶人的沈江屿，突然收到了朝中曾经的不少同僚们的来信！

他们无一不是恭贺沈江屿的，几乎每一封信都在巴结着沈江屿和沈锦顾，告诉沈江屿他们在京中会照顾沈锦顾。

可那些信看到最后，沈江屿总是嗤之以鼻地笑了笑：“阿顾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考中状元，何须这些虚与委蛇的人来照顾？”

是啊，许多事情，可不就是这样吗？

聂屏书反而更加好奇了起来，如果有朝一日，沈江屿能够荣耀回京，等着他们的又是什么呢？

沈家的辉煌，终究要从沈江屿和沈锦顾开始，然后一直绵延下去！

连沈家云的心里，仿佛都对小烨儿有了更多的期待。

她这些日子，常常抱着小烨儿站在窗口，看着外头高广的天空道：“小烨儿，你日后也要努力，为沈家争光，不能辜负了你的舅舅们今日努力争取来的这一切荣光啊！”

小小的孩童似乎也听懂了，手舞足蹈地咿呀咿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