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知道了，宁王一直对她十分尊敬，而且也没有将她当做那些女子一样，始终保持着她的清白之身，一定是有目的的。

王瑛瑛以为，自己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可真的等到有一天，宁王将沈海流带到了她的面前，让她嫁给沈海流，并且帮着沈海流一家去遥远的崖州开一间花铺的时候，王瑛瑛的心里，还是犹如被人重重地砸了一锤一样地难受了起来。

她真的不喜欢沈海流，甚至可以说讨厌！

第一次见沈海流的时候，她就感觉到，沈海流的眼神黏黏腻腻地粘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般，让她难受至极。

她觉得沈海流的模样不太好，行为又很粗鲁，而且事事没有自己的主见，只听从他的母亲吕氏的。

而王瑛瑛也曾在京中的高门大户里头生活了那么多年，她又怎么会看不出去，吕氏是一个很不好招惹之人呢？

后来，王瑛瑛甚至还发觉，沈海流常常和他的那个表兄弟一起，出入京中的小赌坊。

这让王瑛瑛更加觉得，自己不能嫁给沈海流！

于是她跪在了宁王殿下的面前，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她说她可以帮着沈家二房在崖州开起来一家花铺，但她不愿意嫁给沈海流。

宁王当时只是对她笑了笑，让她放宽心。

她还以为，自己是能躲过一劫的。

没想到晚间的时候，王瑛瑛的哥哥却来到了她的房中，劝说她嫁给沈海流。

他说，是他们欠了宁王殿下的。

如果没有宁王殿下，他大概早就不知道死在了边关流放地的什么地方。而王瑛瑛可能现在就在青楼之中，逢人卖笑。

他说，他们王家虽然已经落寞了，但不欠旁人的道理，是他们从小祖父就教给他们的。

他们不能忘记，更不能迟疑。

哥哥的话，让王瑛瑛根本就没有了更多的选择余地，只能妥协。

于是王瑛瑛就这么连沈海流的一切都不知道，嫁给了沈海流。

说到这里，王瑛瑛已经泣不成声：“我知道，沈海流是喜欢我的。但我更知道，他喜欢的只是我的模样，而不是我这个人。京中那么多大家闺秀，他没有办法去攀附人家。他总是以娶到了我这个曾经是大家闺秀的人而引以为豪。可如果还有一个人，和我是同样的处境，他也一样会喜欢。所以他对我的那些好，不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其实王瑛瑛，是一个非常清醒的姑娘：“我婆母对我的好，目的就更加明显了。一则是想让我给他们沈家生个孩子，二则便是想让利用我，将天宁花铺开得更好。只要我有一点点看上去不那么听话的地方，我婆母就恨不得吃了我。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我该如何继续过下去。”

是啊，这世上的苦命人，何其之多啊？

聂屏书将一方帕子递给了王瑛瑛：“你说过，你是个从来都不欠旁人的性格。只不过我也想说，还债可以有很多的方法。如果你连你自己的人生都不能保证，那么你也要去思考，那个曾经救过你的人，他真的是在救你，而不是在将你拉入另一个火坑之中吗？”

聂平苏的话，让王瑛瑛怔了怔。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连哥哥都告诉她，宁王是救了他们兄妹，对他们有大恩大德的。

如今被聂屏书这么一说，王瑛瑛的心里，真的开始怀疑了起来。

一切的一切，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聂屏书看着她这个样子，也叹息一声坐在了王瑛瑛的对面：“王姑娘，我大概明白了你的人生是什么样的。不过我也想问问你，你今日来我这里，是为何呢？想让我帮你走出那个魔窟之中？可你真的想好了吗？你哥哥若是再来劝你，你的心里能够半点儿都不动摇吗？”

王瑛瑛的眼中，生出了更多的绝望与不解。

聂屏书其实也知道王瑛瑛现在的想法：“我知道，你今儿过来，本不是为了和我说这个，也不是为了让我帮你，只是为了来谢我的。我们两个人投缘，所以你才和我说了这些话，然后想到了我或许能帮你，是吗？”

聂屏书一语中的，让王瑛瑛点了点头。

聂屏书却无奈轻叹：“没关系的。你回去可以好好想想。说实话，如果这一次，你不是在骗我，也不是联合沈家二房来坑我的话，我是愿意帮你的。不过我和宁王不同，我有我的所求。”

王瑛瑛诧异地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反而敬佩聂屏书这般直白。

聂屏书才浅笑一声：“你很有天赋。在京中长大，之前家中也没有做花艺的生意，却能这么快就学会花礼，而且比起旁人还要有天赋的多。我欣赏你的天赋，觉得你能帮我们云顾花坊走得更稳更好。所以，如果你要我帮你，那我也希望你能考虑留在云顾花坊。”

“当然了。”

聂屏书就当自己是在“挖墙脚”：“你留在云顾花坊，我们对你的哥哥也不会坐视不理。只是我不能保证，毕竟对方是宁王带你下。反正也只是一条路，你需要回去好好考虑，我也需要和我们云顾花坊的人好好商量。你看，如何？”

聂屏书说得清楚，让王瑛瑛的心里，却陡然生出了许多从前没有过的希望来。

是啊……

就算是日后来云顾花坊的日子，也总比现在好得多吧？

她郑重其事，对聂屏书点头：“好，我回去定然会好好想想。”

“叩叩叩——”

却在此刻，她们的房门，也被人敲响。

外头传来了阿祥的声音：“屏书姐，王姑娘，天宁花铺的人来了，说是要接王姑娘回去。”

王瑛瑛的眼中，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恐惧站起身来。

她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匣子，塞进了聂屏书的手中：“聂娘子，你收下吧！哪怕就当是替我保管都好，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最后的点翠了，决不能被他们拿走！”

是啊，王家经历了那样的事情，王瑛瑛都没有将这点翠钿子交出去。

如今既然交给了自己，可见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也是真的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吧？

终究，聂屏书还是将那匣子收下：“我收着，但只是帮你保管，绝不会占为己有。”

真奇怪，她竟然和敌人好像组成了“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