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狼头村的村长听说聂屏书要进围村，第一反应便是不同意。

说是那围村里头关着女子，都是不能见人的。

但后来西风塞给了村长一包银子，村长也就送了口了，说是聂屏书是女子可以进去，但旁人就不能跟着进去，只能在围村外头等聂屏书。

他还说，正好今儿村子里还要送一个女子过去，就让聂屏书和那女子一起去围村。

这个女孩比那天他们看到的那个要听话许多，所以不必那么多男人绑着她送过去。

聂屏书和她一起走向围村的时候，也能闲聊两句，知道这女孩叫小锦今年不过十四岁。

她之所以被送去围村，也是因为她被认为坏了女子的“规矩”。

小锦从前在狼头村，有个青梅竹马定了娃娃亲的人家。

可那人在这一次的秋闱之中考中了，明年准备进京赶考之时，却突然来退了婚。

那家人说，他日后是要做官做宰的命，不能娶小锦这样一个穷苦村子里的女孩做妻房。

说到此，小锦也低了头，然后叹息一声：“爹爹说，人家不要我，便是我坏了规矩，是要送去围村里的。娘也说，家里多供不起我这一口饭了，去围村，好歹自己能讨生活。”

这都是什么世道？

聂屏书忍不住地轻啐一口：“我呸！凭什么他们男人的错，要女人来扛着啊？”

“嘘！姐姐可不敢这么说！”

小锦被聂屏书吓得，上手捂了捂聂屏书的嘴：“若是叫村子里的人听到了，可是要不得了的！”

她小声对聂屏书说：“上一次，隔壁村的李姐姐也说了类似的话，结果被那些天师知道之后，将李姐姐活活给打死了！哎……姐姐虽是客人，DNA也是个女子，还是要保重自己的才好？”

天师？

聂屏书冷笑一声：“天屎吧？”

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人囚禁，甚至打死，看样子……这个围村和她八字不合！

但看小锦这么害怕的样子，聂屏书也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进入那围村之前，她对沈江屿和西风嘱咐：“若是我在里头有什么事儿，你们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她没有多说旁的，但西风和沈江屿俨然明白她的意思。

——

等小锦和聂屏书到了围村门口的时候，果然还是那个老头子在看守着。

他只瞥了一眼将小锦送来的狼头村的人，便点头示意小锦可以进去，却拦住了聂屏书：“这不是咱们周围村子里的女子吧？来此做什么？”

聂屏书早就想好了说辞，这世上便没有人是不为利益所动的。

她忙上前，对那老人笑了笑：“我来找东方奶奶的！她远方的亲戚托我来给她送些银钱，想着她年纪大了，日子也总要好好过不是？”

谁知那老人却对聂屏书毫不犹豫地伸手：“我们这围村，是不让啊外人进入的，你若有东要给东方芳，就将东西给我，我替你转交就是了。”

打的可真是好算盘啊！

聂屏书却冷笑一声，然后抱住了手中的包裹，一副绝不相信那老人的模样：“这里头装着的可是钱不是旁的!若不是叫我亲眼见到了东方奶奶，我怎么可能把这给你呢？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思？”

这是正常人就该有的反应，那个老人看着聂屏书不是好蒙骗的，也只能妥协：“好好好，我给你问问就是了。”

他进入了围村里，不知是去问了什么人，而后走出来之后，才放了聂屏书进入围村：“你进去可以，不要乱跑啊！”

聂屏书和小锦进入了围村里不久，就走出来了一个道士模样的人。

他看上去约莫四十岁，穿着一身崭新的道士修服，手中拿着拂尘，高傲地看了聂屏书和小锦一眼：“我带你们进去，记得不要乱看，也不要乱走！”

但不知为何，聂屏书总觉得，他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让她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

真正地进入了围村里，聂屏书才发觉，围村里的那些房子里，并不是没有人，只是每一间房子里的人都闭门不出，看上去情况有些诡异。

“呜哇——”

就在聂屏书他们路过其中的一个房间的时候，突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惊得聂屏书的脚步都顿了下来：“不是说这个围村里只有女子吗？哪儿来的婴儿哭声啊？”

领路的道士有些慌张地站在了那个门前，然后驱赶着聂屏书和小锦：“不该问的事情不要瞎问，走你们的就是了！”

他将小锦带到了前头不远处的一个小房间里：“从此往后，这里就是你的住所。你看着很年轻，白天要跟着她们去后头种地，保证围村的吃饭。晚上的时候，要去尽头的天师殿和大家一起祈福，其他的任何时候，都不允许擅自打开房门，明白吗？”

“明白。”

小锦低下头，心里头就是有一千一万个不甘愿，也不敢说什么。

在看着小锦关上房门之后，那个道士才带着聂屏书继续往里走：“你是外乡人，我们这里的规矩你可能不懂。一会儿你去见了东方奶奶，把该给的东西给了，该说的话说了之后，就尽快离开这里不要逗留。”

说话的功夫里，他们也差不多走到了地方。

那道士懒得再带聂屏书，只是指了指前头的一个小院大门：“去吧，敲门她们会给你开门的。”

聂屏书注意到，这个小院的大门，似乎和其他的院子门不大一样。

在这个小院的大门上，挂着一个颜色鲜艳还带着红绫的红灯笼，不像是其他地方一般那么素净。

她上前去敲门，片刻之后，果然有人给她打开了门。

那是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应该就是东方悦了。

她穿着一身红衣开门，见到聂屏书的时候，却愣了愣：“你……是谁？”

自聂屏书进入围村，大约也能看到其他屋子里的那些女子，都是穿着朴素，甚至可以用“灰败”来形容。

像是东方悦这般热烈的穿着，她还是在围村里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