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聂屏书和沈江屿的那一瞬间，他面如死灰。

尤其是他感觉到，沈江屿眼中杀气浓厚。

与此同时，有衙役上前来，指了指最尽头的那个牢房，低声对沈江屿和聂屏书道：“二位离那远些，里头有个疯子，只怕惊扰到了二位。”

聂屏书这才注意到，在那牢房的角落里似是有个人影。

连衙役提到那个人，眼中都带了几分害怕，只怕里头是个“硬茬”。

冯二揉了揉眼睛，盯着沈江屿和聂屏书，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他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连说话都有些不稳当了：“你们……你们来做什么？”

沈家云从袖子里拿出那一纸和离书来，然后放在了冯二的牢笼里：“签字画押吧。”

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冯二只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她曾那般拼了命也要追逐的人。

冯二往前爬了爬，看向了那张纸，然后皱眉：“和离书？”

他忽而切切抬起头来，盯着沈家云的眼中，满带着希望：“签了这和离书，我就能从这出去了是吧？”

他靠近了他们的时候，聂屏书才算是能彻底看清他而今的模样。

在冯二的囚衣之上，到处都是血痕。

他的身上更是有淤青，看样子在这里，他还是受到了些“惩罚”。

聂屏书对他冷笑一声：“你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怎会以为签了一份和离书，你就能从这里出去了呢？冯二，我奉劝你，别挣扎了。签了和离书，和阿云一刀两断，许多事也就了结了。至于你做的其他恶事，那就与我们无关。”

“那我不签！”

谁知听了这话，冯二却斩钉截铁地将和离书往外头一扔——

他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然后将自己的身体往后缩了缩。

他摇头：“我不和离！若是不让我出去，我必定不能和离！”

聂屏书知道他无赖，却没想到都到了这地步了，他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沈家云的眼中，也生出了怒气来：“冯储，我现在还在和你好端端的说呢！你签了这和离书，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了结了。难道你觉得你能拖下去吗？为什么非要逼我？”

“云儿！”

冯储突然上前，死死地抓住了牢笼，恳切地看着沈家云：“云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了，救救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对你好，就像是我以前承诺的那样！”

说着，他还突然伸出手来，往自己的脸上开始扇巴掌。

他一边扇巴掌，还一边认错：“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是人！”

“冯储，你够了。”

可看着这样的冯储，沈家云的眸色之中，却没有半点儿变化。

她反而越发平静，看着这样的冯储，仿佛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冯储，你有意思吗？当初你是如何骗我的，我半点儿都不想说了。而今我不过想摆脱你，你就要闹出这么多事情来。冯储，快些签了吧。如今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冯储是第一次见到沈家云这般无情的眼神。

他印象中的沈家云，从来都只会依偎在自己的身边，温柔地喊自己“冯郎”才对。

所以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忽而意识到，那个他哄上两句就会好的沈家云，好似已经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一种懊悔又难受感觉，从他的心里油然而生。

沈家云腹中的孩子，如今就成了冯储心里头最后的一丝希望。

他死死地盯着沈家云的腹部：“还有我们的孩子！云儿，若是你和我和离了，我们的孩子可怎么办？！难道他一出生，你就要让他失去父亲吗？”

沈家云的手，不由地抚向了自己的腹部。

也是因为这个孩子，反而让沈家云更加坚定了：“我的孩子，不需要你这样的父亲。何况我还有家人，我们都能照顾好他。冯储，你别装了！”

其实沈家云的心里，什么都知道。

她冷笑一声：“如果这孩子是个男孩，你自然心里一百个高兴，说什么是什么。可若是个女孩，你还会多看她一眼吗？冯储，我不傻。从前只是因为心系于你，所以以为能改变你，而今才知道，自己有多蠢！”

是啊，聂屏书也觉得，想要改变一个男人是不可能的。

只有自己做得更好，才能生活得更好。

冯储那脏兮兮的脸上，流下了一行浑浊的泪水。

聂屏书相信，他是悔恨的。

但他悔恨的大概并不是对沈家云不好，而是没有将自己隐藏的更深。

沈家云也叹息一声，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冯储，你到底要不要签这个和离书？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儿，腹中的孩子就不舒服一会儿。你若真像是你说的那般，就替这孩子也想想！”

“我不签！”

然而冯储已经破罐子破摔：“除非你们把我弄出去，否则我绝不签！那孩子出生之后，就让所有人知道，他爹是个囚犯吧！”

"囚犯？"

沈江屿难得开口，冷笑一声：“你手中的人命不止一条，你这囚犯的日子，只怕也当不了太久了。”

“什么？！高大人要斩了我？”

冯储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了起来：“不……不行，不要啊！我不能死，我不想死啊！求你们了！你们放过我，我就签这个和离书！”

看他冥顽不灵，沈家云也摇了摇头，似乎不想挣扎了。

沈江屿对着身后的衙役点了点头，就有两个衙役上前来。

其中一人的手中拿着镣铐，另一人则是将冯储的牢房门打开。

“你们要干什么？！”

冯储吓得不停躲闪：“我告诉你们，我哥哥也是朝廷命官！你们敢动我，我哥哥不会放过你们的！”

衙役们却并不听他说什么，一人压着他的一只胳膊，然后沈江屿亲自进入那牢房之中，将和离书放在了冯储的面前：“签吧。”

冯储的身体抖动如同筛糠。

可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签下那和离书的命运了。

沈江屿捏着他的手指，让他画了押，却疼得他不住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