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冯二怎么样，但聂屏书知道，沈家云对冯二是真的曾用了心的。

所以现在，她自然也会为此而伤心。

聂屏书对她点了点头，她才转过头去。

沈家云看着高大人：“大人，我有证据！”

郭汝之从一旁拿出了云顾花坊的账本，沈家云也找来了当日冯二去买东西的店铺掌柜：“在我们成婚之前，他便诱骗我从云顾花坊之中拿了一共一百二十两银子！那时候因为我嫂嫂——也就是云顾花坊的掌柜娘子聂娘子整日忙着外头的事情，她并没有每一日查账。但是这些账册上我为了拿钱做出的错漏，如今我还能清楚地说出来。”

“哼！大人，不要听这个女人瞎说！”

冯二回头，竟对着沈家云狠狠地啐了一口：“谁知道她是不是为了要咬死我，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呢？都是没成婚之前的事情了，她将钱花在了什么地方，我可不知道。如今说是花在了我的头上，我可不能承认啊！”

聂屏书早就想到了他会如此。

沈家云直接说：“我有证人！当日你将借去的银子甚至都没有拿回冯家，直接花销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日呢？”

大家都是林阳县的人，而且都是生意人。

其实原本那些铺子里的掌柜并不想惹这个麻烦，但耐不住聂屏书三番两次地找他们。

再加上连沈江屿也带着西风和他的那些兵士们常常往他们的铺子门口转一圈，又看冯家那边也实在是做得过分，所以那些掌柜的们此刻都愿意出来作证，当日是冯二花了这个钱。

聂屏书：沈江屿带着西风他们去转悠的事情，我完全不知情啊！

高大人点了点头，示意师爷将证人们的话记录在案。

冯二的任何辩驳，在此刻都是苍白无力，至少这一桩罪名，是能定了下来。

不过这也不是大罪，让冯二赔钱就完事儿了。

接下来的第二点，便是沈家云之前所言的诱骗她婚前怀孕之罪。

其实这个时代对女子这般不友好，聂屏书是不想让沈家云这么说的。

但沈家云说，做错了事情，她就要担着做错事情的后果。

她不怕被整个林阳县的人现在笑话，只怕若再不及时醒悟，日后就只能自己笑话自己了。

有时候，沈家云的倔强让人恼火，却也让人心疼。

所以聂屏书便与她说明利害之后，看她执意要这么做，也帮了她。

反正名声这东西对他们沈家来说，不值一提。

这小小的林阳县，也困不住他们。

左右那孩子只要生下来，旁人对沈家云的指点就不会少。

索性就什么都不管了，全力拼一把，还能叫旁人知道，他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可即便如此，其实真要以此来状告冯二，他们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冯二只需要一句“当日是你情我愿”，便能够轻描淡写地过去。

让聂屏书万没想到的是，事情的转机，竟然出在了郭汝之的身上！

诉状是他为沈家云写的，也是他替沈家云念的。

在那一整篇上千字的洋洋洒洒的诉状之中，他将沈家云当时的单纯和美好，还有对爱情的向往诉说的淋漓尽致。

所以后半段，在面对冯二的背叛的时候，那种窒息感和绝望感也扑面而来。

听得聂屏书的心里都难过了起来，她甚至听到了自己的身后有两人轻微的抽噎声。

在这个时代里，有多少女子，对沈家云的遭遇感同身受呢？

当郭汝之慷慨激情地念完了这一纸诉状，所有人都沉默了许久。

连一旁的衙役们都低了头，似乎在为沈家云而感觉到伤心。

偌大的公堂之上，大概只有冯家的人眼神里交杂着其他的情绪。

聂屏书更是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沈锦顾：“阿顾，我没想到，郭先生连诉状都写得这么好啊？这不是稳了吗？”

沈锦顾微微一笑：“郭先生很厉害的，之前在花坊因为两回做错账被嫂嫂说得狗血淋头的时候，我都在想。堂堂郭先生，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呢？”

聂屏书记下了。

郭汝之对他们是真的好，之前大约是因为沈江屿，之后便是因为大家真的合得来。

她觉得，今儿这诉状，她可真是对郭汝之刮目相看！

上头的高大人都没有说话，郭汝之则是继续拿出了第二张诉状来。

这一张诉状上头，写明了在成婚之后，冯二是如何冷待沈家云，甚至之后为了一点小事就和沈家云拳打脚踢的。

并且在此之前，那一日沈家云回去之后不久，聂屏书就带着她找到了医女，在县衙后堂验伤，早就被师爷记录在册了。

这是府衙的证据，冯二自然不能反驳什么。

当师爷将医女的验伤结果放在了所有人的跟前儿的时候，聂屏书已经听到他们身后的人群里，有人在骂冯二：“不要脸的东西！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就是！还天天在外头花天酒地，连怀孕的妻子都不放过，还是不是人啊？”

……

一石激起千层浪，但聂屏书也不否认，这里头绝对有郭汝之那声情并茂的诉状的作用。

“砰砰砰——”

听着咒骂冯二的声音越来越大。高大人不得不用手中的惊堂木拍了拍：“肃静，统统肃静！”

他皱着眉头，看向了冯二：“冯储，对于沈家云指控你的这一点，你可有什么要辩驳的？”

冯二当然要辩驳，但显然他说的话苍白无力：“大人明鉴，我没有！我没有那么对她，我不会那么对她的！”

沈家云为了彻底钉死这件事，甚至对高大人道：“大人，我还有证人！便是冯储身边的小厮狗子，就不止一次看到冯储打我，他可以作证！”

这个小厮跟了冯储也算是多年，他之所以愿意出来作证，是因为冯储在绿绣楼里打死了一个女子。

他又不想坐牢狱之灾，便让这小厮的兄弟顶罪。

如今这小厮的兄弟判了流放，小厮的心里自然怀恨在心。

当然了，沈江屿也答应了这小厮，在流放之地，可以找人照拂他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