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对沈家云的事情表现得格外上心，倒是本来应该多事的金氏，对这些事情淡淡的。

她虽也被拉来了吕氏这里，却只顾着抓了一把瓜子就往聂屏书的手里塞：“瞧瞧，你当初的时候，将这两个孩子是怎么拉扯大的，我可都看在眼里。结果这云姐儿认了二婶婶却不认了你了，这事儿闹的。”

她拍了拍聂屏书的手：“而今我瞧着啊，你做的是对。吕氏能有什么好心思？还不是将云姐儿的聘礼全都占为己有了？你们云顾花坊就该如此，一分都不要出，瞧她们猖狂去吧！”

金氏的嘴碎，不过如今她已经不敢和聂屏书作对。

甩脱了荣光花坊，金氏是一身轻松。

聂屏书和沈江屿也如同答应的那般，虽将沈家大宅收了回来，却仍旧允许三房一家在里头住着。

不仅如此，沈江屿还介绍了一个可靠的军医给三房。听闻治疗了这些日子下来，沈河虎的“某一处”伤情格外有起色。

而今金氏巴结聂屏书还来不及呢，自然不会和以前一样。

聂屏书也拿了瓜子，站在沈家云的房门口：“瞧着二婶婶弄得也不错，至少会给阿云一次风光大嫁吧？”

“喏，看到没有？”

金氏对着院子里的几个装嫁妆的大箱子努了努嘴：“这箱子看上去满满当当的吧？其实里头可有说法了！你瞧吕氏，她就将那些值钱贵重的东西放在上头，下头装着什么痰盂啊、水盆啊棉被那些不值钱的东西。旁人抬起来的时候想着，呦这么重，里头肯定是好东西！”

金氏摊了摊手，对聂屏书挤眉弄眼：“等到了冯家，人家一打开箱子，就会发现就上头的一层！到时候只怕苦的就是云姐儿咯，你说她也是想不通。跟着你和屿哥儿有什么不好啊？非得闹这么一出来。”

是啊，若不是撞了南墙，这种事谁能想通呢？

“你们两个人怎么忙里偷闲，在这里说笑啊？”

她们说话的功夫，吕氏也摇晃着身体，笑着朝她们走来。

今儿吕氏的身上，穿着一身新裁制的暗红的元宝锦绣裙，在院子里忙里忙外，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沈家云的母亲呢！

二叔沈光自然也是穿着喜庆，整个二房的院子里，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模样。

但只要明眼人就能瞧得出，吕氏所用来张灯结彩的那些锦缎全部都不知是从哪儿淘盛来的旧东西。

周围摆放的花儿，也是荣光花坊卖不出去的花儿。

整个院子里的摆设都没有什么章法，实在是敷衍得很。

只不过聂屏书瞧着，沈家云似是全然不在意这些。

只怕如今她的心，都飞到了那冯二的身上去了。

看到吕氏过来搭话，聂屏书多一句都懒得说，倒是金氏不由地出言讽刺：“呦，二嫂忙成这样子还有空来招呼我们呢？咱们可消受不起啊，您只管哄着云丫头去就是了！”

这话是一语双关，聂屏书自然也听得明白。

吕氏却装作没听到一般，只对聂屏书笑道：“今儿这大好的日子，屿哥儿媳妇也去同云姐儿说两句话吧？毕竟是跟在你身边的孩子，若没有你的祝福，只怕她出嫁都心里难安呢！”

聂屏书看向了房间里，果然沈家云也正看着她的方向。

“不了。有二婶婶的金玉良言，云姐儿不需要旁人多说什么。”

她微微一笑，然后转过头去，不再看沈家云：“二婶婶去忙吧，我同三婶婶在这说会儿子话。”

吕氏瞧着聂屏书一退再退，也觉得实在无趣。

她点头离开，还不忘了叮嘱聂屏书和金氏：“一会儿你们二人可得跟着送亲啊！别叫人小瞧了咱们沈家才好，云姐儿是要风光出嫁的。”

聂屏书没有理会吕氏，金氏也看出聂屏书心情不大好，只是上前叹息一声：“这云姐儿也真是的，如今和她那么亲厚！咱们这送亲的过去，也太无趣了吧？”

聂屏书笑了笑。

“嫂嫂。”

却忽而听到，沈家云的声音，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她转过身，就看到了一身大红喜袍的沈家云。

按理来说，这嫁衣该是沈家云自个儿花费些时间绣出来的，才是完美。

可沈家云闹出了先身怀有孕的事情，所以她和冯二的日子也定的仓促，自然是不能来得及自己赶制了。

聂屏书瞧着，这嫁衣甚至都不是冯家布庄的手艺，倒更像是谁家穿过了的旧嫁衣拿来临时改了改，才做成了如今这般。

远远看着倒是没什么，可沈家云走近了聂屏书，聂屏书才瞧见，这嫁衣于沈家云而言，竟是打了许多，甚至都不合身。尤其是肩膀和腰的部分，瞧着松垮垮的，改动的针脚也很粗糙。

女子嫁人是头等大事，沈家云能容忍二房的人如此敷衍，聂屏书都不知该瞧不起她，还是该佩服她。

看到她竟然走了出来，聂屏书也皱了皱眉：“新娘子在出娘家们之前，脚不沾地是规矩。有什么事儿吗？”

沈家云眼眶微红：“如今我还守着什么规矩？在嫂嫂的心里，我只怕是半点儿规矩都没有了的人吧？”

这事儿原本和规矩不规矩的没关系。

聂屏书低头没有说话。

又看到，沈家云的那双凤头鞋也是旧的。显然比沈家云的脚大上许多，她穿着那鞋子里头都要塞上布条，却又没有塞好，让整个鞋子都显得鼓鼓囊囊的难看至极。

只是聂屏书没有多说什么，沈家云也绞弄着手里头唯有那一样是她自个儿绣出来的帕子：“嫂嫂就没有旁的话要同我说吗？”

听她的语气，倒是委屈了起来。

“云姐儿，既是你自个儿选的路，好好走就是了。”

金氏倒是拦在了沈家云的面前：“如今再来问你嫂嫂有没有话同你说，她该说的早就说过了，如今你还想让她说些什么啊？”

金氏如今比从前护着聂屏书多了：“云姐儿，只要记得，路是自个儿选择。就像是我们三房，自个儿吃了亏才知道回头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