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屏书点头，然后问高彩月：“对了，有件事想问问你。我想去衙门看他们比武，你知道该怎么走？”

高彩月愣了愣，而后一副“我明白了”的眼神看着聂屏书：“你是要看你家大将军比武吧？一会儿我叫丫鬟带你过去，咱们林阳县的人，可都想去看你家大将军呢！”

她才不是专门要看沈江屿比武好不好？

聂屏书忙解释：“我没见过，也只是好奇罢了！再有，他如今可不是什么大将军了。”

“好好好！”

蒋彩月掩嘴而笑：“我这就让丫鬟带你过去，只怕不一会儿就要开始了！”

——

沈江屿如今是被贬庶人，若想再过一次武举，就只能从他如今所在的林阳县衙门开始挑战，而后一层层地向上。

这法子从前其实是没有的，不过是因为大越朝自开朝以来，一向重文轻武。所以开朝之后的高祖和太祖两位皇帝当政阶段，大越朝文官压制武官，曾出过一次惊天骇人的“文武大案”。

当时的永国公大将军一家，被文臣冤枉，一家人被贬流放，投告无门。

但失去了永国公的北地边疆在面对外敌凶悍的时候，节节败退，只短短十年，就失去了六个州城！

如今这六个州城还有四个在他人之手。

从那文武大案之后，武将们心灰意冷，让大越朝边疆岌岌可危。

后来成祖皇帝上位，为武将们争取到了朝中的一席之地，并且制定了现有的两条武考之路的规则。

不过因为逐级挑战的武考机制实在是太过苛刻，所以在成祖皇帝在位四十五年之中，也只有一位诚和将军成功地通过逐级挑战，走到了金銮殿上。

如今的皇帝是明祖在位二十一年，尚且没有一人挑战成功。

沈江屿这被贬武官要重新挑战，自然引得所有人的注意。

聂屏书到了衙门比武堂的时候，衙门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围了起来。

若不是带她来的丫鬟本就是高家人，只怕她还真是进不去，瞧不见沈江屿。

沈江屿这一次挑战的，是衙门的卫队长罗勇罗队长。

武举的逐级挑战还有一个对挑战者很不利的规矩：挑战项目，是由被挑战者制定。只要与“武”有关，不违背基本公平的原则，那么就可成立。

也就是说，被挑战者通常会制定对于自己最有利的挑战项目。

这一次沈江屿要挑战的，就是举力。

听闻罗队长力大无穷，曾单手举起一重达千斤的祭祀铜鼎。

这一次罗队长要和沈江屿比试的，就是谁能将衙门里平时用于训练的千斤石双手举过头顶的时间越长，谁就能获胜。

说实话，聂屏书不看好沈江屿。

她知道沈江屿武功高强会打仗，可这不代表沈江屿力大无穷啊！

带她到了前头的时候，发觉沈江屿和罗队长已经开始比试了。

他们二人平行站立，同用双手将千斤石举了起来。

罗队长脱了外衣，只着中衣，却也能看出他手臂粗壮，腰背敦厚。

即便如此，他也已经汗如雨下，衣衫的后背全然浸湿了。

再看沈江屿，他身形高瘦，却有精肉。

他的马步扎得稳，腰间的力气也不小。虽他没有罗队长那般汗流浃背，不过他的手臂露出的地方连同双手的手背，都已经青筋暴起。

聂屏书忙问身旁的人：“他们已经举了多久了？”

那人啧啧一声：“有半柱香的时间了。没想到啊，那沈将军看上去也没那么大力气，竟然能和罗队长比试到这么久！”

“诶，沈将军用的是巧力气！”

他们的身旁，有懂行的，一看便知：“你们看沈将军的马步扎实，腰背挺直，他是在用腰间的力气，去支撑手臂。只要他的手臂姿势一直不变，这么稳当的马步，肯定能支撑很久！”

他又指了指脚下已经有些颤抖的罗队长：“罗队长那边，马步就不那么扎实了。而且他用的蛮力，你们看他的手臂都开始颤抖起来了。只怕不妙啊！”

是啊，其实就从他们二人的表情来看，好像也是沈江屿更为轻松一些。

“沈江屿，加油啊！”

聂屏书看着沈江屿这般厉害，也是不由地对他喊了一声。

众人都朝着聂屏书看来，沈江屿的目光也看向了聂屏书，他虽什么都没说，那淡然眼神又好像在告诉聂屏书：我定能赢。

也就是聂屏书的这句话，让她感觉到了一抹不一样的眼神。

她顺着那种奇怪的感觉看了过去……就在对面的人群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常玉！

虽那女子带着帷帽不露半点儿容颜，可那一身浅烟云苏绣的裙子，远看没于人群之中，不大起眼，其实却是价值连城，只怕这林阳县是没有人穿得起的。

帷帽遮不住常玉眼神之中的嫉妒，聂屏书也缩了缩脖子，想着她要不要找个时间和常玉解释一下，自己和沈江屿其实就是名义上的夫妻？

可是真解释的话，沈江屿会不会生气？她总是看不透那男人。

“啊——”

就在聂屏书纠结的时候，忽而罗队长那里传来了一声大叫。

他是撑不住了，手脚都颤抖着，将手中千斤石往旁边一扔：“不行了，我认输！”

“砰——”地一声，千斤石几乎将旁边的地面砸出来一个大坑。

再看沈江屿那边，他要维持着这样的稳定，就不好改变自己的姿态。还是西风他们几人上前，才将沈江屿手中的千斤石举了下来。

沈江屿的额间，其实也起了一层薄汗。

但他还有力气对着已经瘫坐在地的罗队长抱拳：“罗队长好本事，沈江屿佩服。”

说是佩服，可他眼中却只有桀骜。

罗队长摇摇头，是再也没有了力气，连说话都虚弱了几分：“你厉害，我心服口服！我这一关，就算是你过去了！该是我佩服你才对！”

能让罗队长如此，聂屏书也替沈江屿高兴。

只是她刚想上前，就发觉常玉已经带着丫鬟走上前去，拿出贴身手帕，心疼地亲自给沈江屿擦汗：“沈大哥，你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