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顺着他的动作看去，最后目光落在扶桑酒上。

“坐下，一起喝点吧。”她淡淡的开口，随后开始为二人倒酒。

司行顿住了几秒，又才坐到椅子上。

他的眼神一直暗暗追随着她，看着她倒酒的模样，看着她举杯的模样，看着她望着月亮发呆的模样。

“阁主老是看着我作何？”晚月出声询问，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那么喜欢看着自己。

“看你好像很不高兴。”他心虚的端起酒，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晚月已经开始有些上头，好多好多话想说出来。

“册封典礼，听着像个笑话。”她笑出声，眼角泛出泪花。

她的手奋力捶着桌子，不知怎得事情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自己跟个金丝雀一样被人圈养在深宫之中。

司行没有回答，有些心疼的看着她的行为，若是当初同意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会不会她就不会变得如此。

“你说，司行真的会来吗？”她又看着他问。

司行微微一顿，又开口：“我想神尊他会来吧，他作为真神，三界之人皆是他的子民。”

他顿了一下，又看着晚月开口：“或许，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他也会有不得已的苦衷吗？”晚月反问，他作为真神，又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司行没有回答，从怀中掏出一包糖葫芦放到晚月面前。

“你怎知晓我喜欢糖葫芦？”晚月抬眸，看向他的眼神有探究。

二人相视，晚月只感他的眼神像......司行？可眼前人，玄衣束发，半壁面具掩住真容，除了眼神，没有一处与司行相像。

只见对面之人一笑，打趣似的开口：“有什么事情，是闻风阁主不知道的呢？”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司行怎么会来呢，晚月有些失落的瞥开眼去。

已是冬日，湖面虽未结冰，风却带了些刺骨。

虽饮下扶桑酒，可晚月的身子骨，还是抵挡不住这夜来的风。

司行拿出一件披风，为她披上。

“下次夜里出来，多穿些。”他略有担忧的开口。

晚月抬眸看着他，为何，感觉闻风阁主，变了？

司行略过她带有探究的眼神，又开口：“若是自己都不疼惜自己的身体，还有谁能疼惜你？”

晚月听后，想到了逝去的父君母君，确实，世间最关心自己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如今，也只有自己能疼惜自己了。

“阁主，谢谢你。”

这句话是真心的，就如宁不翊所说，墨池与司行有来过吗？反而是这位阁主来了几次，还为自己带了扶桑酒和糖葫芦。

“恩不言谢。”

就着扶桑酒和糖葫芦，晚月又喝的有些醉醺醺的了。

她撑着脸，看着面前端坐如松的阁主。

“阁主，我们可曾是故人？”她看着他开口。

司行回眸，不解的看着她。

只听她又说：“你与他真像，像他一样细心，像他一样给我送糖葫芦，他真的很好。”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司行将她扶起来。

晚月身子已经软趴趴的了，根本无力站起，所以径直倒在他怀中。

“你身上的味道也很像他。”是淡淡的松香味。

晚月闷闷的开口，又想起什么似的，从领口处拽出一条坠子，是当时在玉城之时，司行为自己买下的。

司行看着怀中的人，当她拿出坠子的那一刻心中不由得一颤，他还以为，她会把关乎自己的一切都给丢了。

“你很喜欢这条坠子？”司行问她。

“这是他买给我的。”她开口，又有些难过自己当时砸了那支扶桑花簪，于是趴在他的怀中，眼中开始泛出泪来。

感受到她的情绪，司行尝试着安慰她。

“可他让你不高兴了。”他为她递去锦帕。

“坏司行，骗了我的心又几句话就把我打发走了！”她抽泣着，好似在宣泄不满。

或许是被压抑久了，趁着酒劲她才敢如此放肆。

司行有些沉默的拍着她的背，过了有一会儿才堪堪回她：“想来他也是真心待你，只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缘由......”

他没说下去，难道要自己亲口说，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缘由，才弃她如此吗？

她细细回想，难道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可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可那日他如此冷漠的模样，如此决绝的话语，叫自己如何相信他是有难言之隐。

她微红着的眼看着面前之人。

让他好不怜惜，却碍于诸多，不能统统诉说于她。

忽然，天地之间下起雪来。

晚月跑到水榭边，伸手去接这如鹅毛般的雪花。

“雪，你看，下雪了。”她回眸看着他，已有许多年未曾看到雪了。

下雪之时，她的生辰也快到了，一瞬间，她心中又有一瞬的悲凉，以往都是父君同自己过生辰。

司行走到她身旁，也伸手如她一样去接雪花。

可不论多少雪花，只要落于手心那刻，都会快速的化掉。

或许是无趣，或许是酒意正浓，她拉着他去到能淋到雪的水榭长廊。

司行立在原地就笑着看着她，迎雪而舞，不多时，她的发间，眉间，都落满了花白的雪，就连自己也是。

枝头红梅含苞待，司行走上前去为她折下一支。

今朝已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他心中感慨，但也只能以此慰藉。

本就喝醉，加之跳舞玩雪，她有些累了，司行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慢慢往寝殿走去。

雪落肩头，身影浮动，如同画卷般的画面。

刚将她放在榻上，晚月就拉住他的袖子，开口叫了一声，司行。

司行顿住身。

灯火昏黄，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才他抱起自己之时，好像看到司行了，是司行的脸。

“你就是司行对不对。”

“只有司行才知晓我喜爱糖葫芦。”

“司行才能在王宫来去自如。”

或许是喝多了出现幻觉了吧，晚月又自嘲的一笑，翻过身去不再多想。

司行回身，本以为她发现了自己，正想如何解释，却发现她本攀扯自己衣袖的手已经滑落，她也已经发出规律的呼吸声。

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忧。

司行为她掖好被子，又伫立在她榻前许久，外面大雪纷飞。

临走之际，又落下一吻在她的莲花花钿之上，那朵莲花花钿也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些许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