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了好几遍咒语还是没有成功将里德尔灵魂分离出来的茉莉，有些无力的趴在桌子上，感觉到自己身体好像已经到达了极限，眼前一阵阵发昏。

少女扒开黏在额间的碎发，吃了一块巧克力，又将注意力移回书桌上自己总结的那一页可能成功的方法上……

“或许只剩下这个方法了。”少女从桌子上的一堆纸张中抬起头来。湖底的绿光和昏黄的台灯分别照亮在少女的两侧，黄与绿将少女精致的脸庞割裂开来，产生一种撕裂般不真实的美感，“忏悔……只要忏悔，魂器中的灵魂就可以被释放。”

或许这不是唯一方法，但确实是现在仅存的，唯一能试上一试的方法。

“嗯。”里德尔低低的应了一声，问道：“忏悔什么？”

茉莉想了想，然后问：“会不会是那只兔子？”

“兔子……”在现存的记忆中，自己确实只残忍的杀害了一只兔子，但是那是他们撕扯坏了自己送给莉莉丝的兔子玩偶在先。

里德尔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些愤怒，说道：“那是他们自找的。”

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动你的东西……我的小天使。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嘛。”茉莉将自己摔进床里，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哈欠。

看着小姑娘熬到现在，似乎已经困极了，里德尔放缓了声音，说道：“你先休息吧，我会试试看的。”

忏悔吗，或许自己不应该杀死那只无辜的兔子，而应该杀死那些挑事的罪魁祸首们……

“我想听故事。”茉莉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里盛满了困倦带来的水雾，口齿有些不清的呢喃着撒娇道：“想听你一直给我讲的那个故事……”

“好。”里德尔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宠溺，柔声讲起了自己唯一读到过的童话故事。

不过自己一直讲的，都是经过自己改编的版本，毕竟原故事真的太傻了，什么矮人，什么王子，什么真爱之吻，统统都是无稽之谈。

“很久以前，在一个和平安定的国度，诞生了一个小公主。小公主很美，有着如雪的皮肤，和一双如绿宝石一样的眼睛。但王后在生下小公主不久后，就去世了，国王便又娶了一位新王妃。新王妃不喜欢像天使一样的小公主，于是就派骑士把小公主扔到恶龙的巢穴中。骑士照做了……”水柔柔的击打着窗户，里德尔的声音也柔柔的，“后来，恶龙得到了这辈子最宝贵的财富——小公主，并将其抚养长大。一人一龙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没有王子敢来恶龙的巢穴中救走公主，公主也永远只属于恶龙……

寝室中陷入了一片寂静，只剩下少女轻浅的呼吸声……

如果我可以出现在她的身边，那么我忏悔……我不信什么梅林，我只相信她……我想见她……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再次睁开眼睛时，周身已不是一片黑暗和翻涌的迷雾，也不是过去的那些迷蒙的回忆，而是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的一间屋子。是熟悉的窗户，外面是泛着绿光，忽明忽暗的黑湖水，静悄悄的拍打着窗户。

软垫，书桌，空气中熟悉的馨香……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里德尔有些不敢置信的转身……暗绿色的单人床上躺着一个少女，她有着一头红色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被子上、脸颊上。苍白的小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精致的鼻子，小巧的嘴巴……还有那修长的脖颈一直延伸入柔软的被子中……

里德尔突然意识到，小姑娘离开自己的世界很久了。对方长大了不少，但在自己心中却依旧像天使一样，自己也依旧能一眼认出对方……

自从对方离开自己的生活，自从自己知道了自己的生活全是谎言，全都是记忆的循环后，里德尔就无时无刻不再恐惧着、害怕着自己的莉莉丝，自己的天使是否真实存在……

幸好少女是真实存在的……只可惜自己是虚假的。

里德尔不再是唯一能看见莉莉丝，照顾莉莉丝的人了。他只不过是一抹寄生在少女体内的灵魂，只能被少女听见、感知到的存在……

而莉莉丝也不再是莉莉丝了，她有了自己的名字——茉莉，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亲人，甚至有了一个哥哥……

所有人都喜欢这个笑起来像太阳的小天使，所有人都在把她从自己身边抢走！

不过幸好自己发现了留住她的方法，她和自己一样，都是特别的存在。而这里的小孩子们，也和孤儿院里的那些小孩子们没什么区别。一样的胆小，一样的平庸，一样的充满了劣根性。

只要让小茉莉暴露出一点点与众不同，他们就会争先恐后的逃离，逃离依旧可爱，却特殊的小茉莉。

不过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那就是就连小茉莉的亲人都离她而去了。他们都那么愚昧无知、害怕着拥有特殊能力的小茉莉，不惜亲自将小茉莉推回自己的怀里。

除了小茉莉的哥哥，一切都那么完美。

就除了那个讨厌的男孩，他似乎并不害怕，也没有抛下小茉莉。里德尔可以感觉到，他和茉莉一样，和自己一样，都是特殊的存在……

但又有什么用，小茉莉那没用的哥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女被折断翅膀，锁在阁楼。

他们忌惮，他们恐慌……小茉莉又只属于自己了。在阁楼里，自己可以独占对方全部的思绪……

里德尔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慢慢俯下身子，在少女的额头上，眉心间上印下一个吻。就像小时候那般，一如既往的、单纯却充满了占有欲的吻……没有任何意外，吻落空了，唇间没有传来任何触感，却徒留给小姑娘一片冰凉。

少女被突然袭来的一片冰凉刺激的瑟缩了一下，将被子拉得更高，遮住了小半张脸和修长的脖颈。只剩下一颗小小的脑袋，和微微皱起的眉头。

里德尔看到少女在睡梦中无意识的抖动着眼皮，睫毛和倒映出的影子好似振翅欲飞的蝴蝶，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便强忍住想去拥抱少女的冲动，开始思考自己现在到底是算什么，是什么样的存在。

幽灵？好像又不完全是。

因为自己有一种预感，那就是自己并不能像幽灵一样，在某块特定区域自由活动。甚至出来的这一小会时间中，自己就已经清楚的感觉到了，那很久没有感受过的疲惫……

里德尔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床上躺着的少女，抵抗着身体中传来的强大的倦意，贪婪的想再多看少女几眼……

莉莉丝啊……

只属于我的莉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