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眼睛晕头晕脑的出了宫，在宫门外静静的矗立了一会儿。大条如他，也发现宫门外有许多下人在远远的打量着。

小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坐上了马车，过了两个街口才对双寿说，“到河边去。”

杨四郎今儿跟着小眼睛出门，还是小眼睛安保的负责人，听了小眼睛的吩咐，不由腹议，这是嫌身体太好么？这大冷的天，非要到河边去吹冷风？…

小眼睛在河边矗立了大半天，腰酸腿疼都不知晓，一直站到月上树梢。

“请八娘来一趟。”小眼睛终于开口了，吩咐双寿。

杨四郎郁闷，这时候找八娘干嘛啊，是嫌弃八娘名声太好了么？还有，这冷飕飕的，河水虽然没结冰，但真心不是游河天啊…希望八娘能断然拒绝，嗯，八娘对河边不感冒，在河边和王爷齐齐掉入过水坑的，嗯，八娘肯定会拒绝…

然而，八娘是听到小眼睛有请，立马就开跑，连九娘都不带，“王爷又没请你！”

九娘懵，回回王爷也没特意请自己啊？除了要找人翻墙…合着以前自己全是死皮赖脸去讨人嫌的？！

见九娘楞在那，闻讯赶过来的七郎不住的跺脚，“八娘肯定要干坏事！咱们快跟上啊！”

九娘一听，对啊，八娘撇下自己，肯定是要向王爷进谗言的，“肯定是说将阿爹调回来！”八娘这个贪生怕死的！这事绝对干得出来！

七郎不住跺脚，“哎呀，这更糟！”

七郎以为八娘最多是让王爷出面，不准自己和八郎去军中效力呢…

赶紧拉着九娘跑，“备马！”追了两条街，就追到了八娘，暗自庆幸，幸亏八娘骑术在全家垫底啊…

九娘决定，日后坚决不嘲笑八娘的骑术了，适当时候还可以放点水…

八娘见九娘和七郎追来，很是郁闷，但一想，到时不让他们进包间，嗯，就这么办…

到了河边一瞅，得，四哥也在，八娘冲四郎干笑了一下，见侍卫们都离着小眼睛有一定的距离，河边人貌似多的有点突兀，顿时改了主意，就在河边吹冷风吧，不去茶楼包间了，在这说话小声点，应该比茶楼包间更安全，谁知道包间隔壁是不是有人竖着耳朵在偷听？河边一目了然啊…

蹭蹭蹭，八娘便朝小眼睛跑去，九娘和七郎急忙跟上，四郎傻眼，九娘和七郎什么时候这么没眼力劲儿了？…

只见八娘冲九娘七郎瞪眼，两人还是厚着脸皮站在了离王爷一步远的位置，四郎都不好意思和同僚的目光相对…总不能说，他们俩今儿头被牛给踢着了吧？

八娘走到小眼睛身边，被小眼睛浑身散发的萧瑟之意给吓着了，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没成呢。”小眼睛扭头看了八娘一眼，轻声说。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八娘想了下，徒劳的安慰着。

“阿爹为什么不愿意多等等呢？”小眼睛很不解。

因为赵匡义想证明自己比赵匡胤强啊，赵匡胤没办成的事，他办成了啊…可这话八娘不能说啊，只好道，“每人的想法不同，是非曲直，也不是那么好判断的。”

成王败寇，从来如此。

若赵匡义北伐成功，他在史书上自然会留下浓浓的一笔，会大书特书他是如何力排众议，收复了燕云十六州，所有的反对派肯定都成了反面教材，胆小啊，懦弱啊，不思进取啊，没跟上形势啊，等等。

可是赵匡义若失败了，他就成了刚愎自用，反对派们则成了审时度势。

谁错？谁又能真正公正的做出评判？…

但貌似好像赵匡义没成功啊，如今小眼睛又弄了个辽国南大王出来，赵匡义这一败，各方指责声音应该会更大，不知道会不会迁怒小眼睛啊…

八娘觉得烦啊…

小眼睛盯着河面，半响又道，“潘铠还在幽州呢，他再英勇，毕竟只有那么大，也只在太原历练过…李继隆的亲兵也在幽州…你说，他们能全身而退么？”

“不是说曹综带人出发了么？”八娘劝慰着。

“那么点人，有用么？”小眼睛没看八娘。

“耶律信在幽州呢，潘铠应该性命无恙吧？”八娘也不是很确定，耶律信也只是个小孩啊，何况，和潘铠也不是什么同生共死的交情。

“当时潘铠守在我身边的。”小眼睛摇头，若是潘铠当时冲去救耶律隆绪就好了…“我不该让潘铠留在幽州的。”

小眼睛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潘大人会上战场么？”八娘问，“若潘大人此番要出征，潘铠就算回了汴京，肯定也会去潘大人身边的。”

“有潘大人看着，不会让他单枪匹马闯敌营的。”小眼睛很沮丧，“我想让百姓免遭战火之苦，没想到，反而却连累了旁人陷入险境…”

“风险从来都是和机遇并存的，也许潘铠这番一战成名呢？”八娘劝慰着小眼睛，“我想，潘铠有他的抱负，若是失败了，肯定也不会怨你的，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觉得潘铠会选哪个？”

小眼睛看向八娘，半响才道：“八娘，这不像是你说的话。”

八娘笑了笑，“我是贪生怕死，可是，我骨子里还是知道大义二字的。古来征战几人回？父兄都是武将，所以我恨不得他们都远离战场，最好都卸甲归田，”说到这，想起杨家真的血染沙场将的归宿，八娘不禁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可是，我又怎么拦得住他们，他们若是寡不敌众，或者技不如人，血染沙场，我同样会告诉你，他们死得其所，我不怨谁，也不怪谁，只希望来生他们活在天平盛世，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八娘顿了顿，接着道：“可是，如果他们死于奸人之手，死于自己人的倾轧，我死都不会原谅！”

八娘真不知道仇恨会不会蒙蔽自己的双眼，让自己做出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来！八娘真的怕，自己一怒之下就投了辽，毕竟和耶律隆绪算是有点交情了不是…

八娘擦了擦眼泪，正视着小眼睛，“我不知道阿爹会不会出征，如果阿爹要出征，小眼睛，”八娘喊着小眼睛的绰号，请求着：“别让阿爹在潘仁美手下好不好？我知道你现在心里烦，我不该再给你添麻烦，我也知道你没参与政事，让你很为难，可是，除了你，没人能帮我…”

偷听的七郎和九娘本来都觉得自己错怪八娘了，可一听八娘的要求，顿时无语，这是要曲线救国？王爷啊，你可千万别搭理八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