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和三两卖完了豆芽和王大等人闲聊了几句，他还有心再打听打听情况，结果王大等人因为要赶回营时间只能先走一步。收了他们的定金，林瑞照例在集市上几乎将豆子全都收购完了。

这样的大主顾在集市不常见，黄漠关的百姓们就存了心思，一个身体佝偻，左手拄着拐杖，右手还牵着自家瘦弱的孙女的老人有些不安的问着林瑞：“后生，我家约莫还有二十多斤的黄豆，你若是都要的话，我给你送上门。”

“要，当然要！”林瑞回答的爽快，黄豆好啊，不仅可以发豆芽，还能在后续的生意版图中做豆腐，豆腐干和腐乳这些食物。

不过看着老伯走一步要喘三下的模样，他想了想道：“老伯，我们就是黄漠河开荒地段那的人，距离集市约莫得有十好几里路呢，要不你将你们村告诉我，如果可以的话再问问你们村其他人家愿不愿意出售豆子，我们直接上门来买。”

老伯听后咧开嘴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好，这可太好了，黄漠关家家户户都有豆子，卖不上价，若是你能上门来取的话，咱们价格还能再便宜些。”

林瑞听懂了其中关键词：“咱们？老伯，你能做其他乡亲的主吗？”

老伯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点点舒展：“当然能，怎么说也是一个村的村长，能为乡亲们赚银钱的事多少还是能做主的。”

这敢情好，和他简直一拍即合。豆芽和后续豆腐以及腐乳的生意做长了，天天这样到集市上来收黄豆总不是事，就比如今日收了王大的定金，可集市上的黄豆不太能供应得上发豆芽所需要的份量，有一条稳定的货源才是最重要的。

老伯姓关，林瑞唤他关老伯，临时决定去他们村收豆子干脆邀请关老伯祖孙两个一起坐上牛车，也省得步行回去的路。

关老伯家的孙儿今年约莫才六岁，和妞妞一般大的年纪，倒是没有妞妞活泼，一双大眼睛在瘦脸上显得格外突兀，怯怯的看着林瑞和三两。

三两在前头架着牛车，就剩林瑞和这小家伙面面相觑，他状似在身上翻来翻去，实则从房子里翻出一颗玉米糖，放到手心递给他：“给你，吃不？”

这玉米糖还是林瑞之前回老家参加同村人婚礼的时候发的一盒喜糖，那家人就属于看人下菜，他属于在老家低调的那一款，别人就以为他混的不好，从给喜糖的差别待遇中就能看出来。

混得好开豪车的人，同村人家发的喜糖是巧克力和大白兔奶糖；同村人和混的一般般的人，发的都是市面上不值钱的玉米糖和水果硬糖。

如果不是林瑞昨天回房子里无意发现这包被他丢进垃圾桶的糖，还真是与它失之交臂了。

现代再差劲的糖果，在这缺衣少食的年代都是难以吃到的。

孩子看那金灿灿和小玉米一样的糖果舔了舔嘴唇，又征求似的看向关老伯，关老伯连连摆手：“后生，你都这样帮我了，哪还能吃你的糖。”

林瑞则摇头道：“不必挂怀，一颗糖而已，拿着吧。孩子，叔叔还不知道你叫啥呢！”

男孩在征得关老伯同意后才将玉米糖拿到手中，如小猫似的嗓音嫩嫩道：“我叫彬彬。”

“兵兵？冰冰？”他一时半会没理解是哪个字。

关老伯道：“是文质彬彬的彬彬。是我孙儿刚生下来，他爹求岳家村里的读书人取的名字，大名就叫关文彬。”

在牛车上晃晃悠悠，天气也冷的厉害，睡也睡不着，林瑞打起精神和关老伯闲聊着：“那怎么是你们来卖豆子，你儿子呢？”

关老伯叹了一口气：“没了。”

“啊这！”林瑞没想到上来就踩中了老人家的雷点。

关老伯道：“咱们都是黄漠关的百姓，黄漠关一破，哪里还有活路。当初刑老将军来征兵保卫黄漠关的时候，我儿和村里其他的青壮年儿郎都应了征，上了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不过一个多月，村里十户人家九户都传来啼哭声，我儿也在这九人之中。”

“关老伯，真对不住，我不该提这事的。”林瑞有些羞愧。

关老伯却摇摇头，反劝起林瑞来：“不碍事，我儿和村里侄儿们虽死却也护住了黄漠关不遭异族屠戮，他们的父母妻儿都能好好活着，在刑老将军的庇佑下不受异族人的欺辱。”

林瑞发现黄漠关的百姓们对邢家军却是推崇备至，如不是一心一意待百姓，想来也不会在百姓中有如此大的声望。

关老伯继续说：“我们村的儿郎虽然不能回来，但邢家军却每月都给咱们没了孩子的人家发粮食，有时多有时少，但好歹能让失了壮劳力的家庭活下来，都感念邢老将军的恩惠呢！”

这是什么？阵亡抚恤金吗？古代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将领果真是少之又少。

不知不觉间，林瑞对邢家军又有了更深层次的尊重了。

和关老伯一直絮絮叨叨到了他们村，林瑞发现关老伯他们的村庄竟然很大，比起他们开荒的地方也差不了多少。

不禁咂舌：“关老伯，你们村有这么大啊？”

能当这么多户人家的村长那得多厉害了，之前在林家村的时候，一个村子也才两百多人，每天调解东家长西家短都搞不过来，这么大的村庄，关老伯一副将行就木的模样能管的过来？

关老伯摇摇头：“哪能呢！看到大榆树前头那一截路了没有？”

林瑞定睛一看，果然发现榆树前面还有一条不太明显的小路：“看到了，关老伯，这是何意？”

关老伯道：“那是分界线，榆树小路左边的地方是咱们村，右边的地界是军中用来安置家眷的村落，临朝未落之前，就有穷苦人家实在活不下来，收拾行李细软来投奔军中的丈夫和儿子，刑老将军也不能将这些家眷放在军营里啊，干脆在黄漠关离军营不远的我们这地方划拨了一块地，让他们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