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堆像是无穷无尽，死人遍地都是，从半山腰到下山的路，再到流民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的人。

甚至人吃人的现象也没能阻止如此大基数的饿死饥民，林瑞等人的车从山上下来时引起那些灾民麻木的回看，突然就像是狗见到了肉包子一样，纷纷拖着疲倦劳累的身体往他们这里靠近。

“施舍点吧！”

“求求你救救孩子吧，就给一口饼子一口水就行！”

“我把孩子送给你们，做家仆做下人都行，让她有条活路吧......”

哀求阵阵，更有饥饿到头上包着布巾，身体瘦弱，两颊边的肉都凹出坑的妇人将一个连啼哭都没力气的小黑孩子试图丢到他们车上。

林瑞一声喊：“大家给我拿起家伙打，要谁再敢靠近继续打，生死不论！”

林长泰林长河和林子成这些身材相对来说魁梧不少的父子辈立刻听从林瑞的吩咐，从行李中抽出锄头镐头，菜刀和弓箭等武器对准他们。

尤其是林长泰看到有人还不知死活的试图拽取牛车和板车上的行李，手中的扁担毫不留情拍打在那人的手上。

偷窃的灾民被打的惨叫一声，捂着手连连踉跄后退，这些灾民真的饿了很久，他们俩走路都踉踉跄跄，虚浮无力，根本不是林长泰等人的对手。

见他们软的不吃，又如此强势，知道在他们身上讨不着好，只能慢慢后退。

逃荒多日，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这些灾民眼色如炬，知道和有些人能讨到吃的，和有些人则不能。而很明显，林瑞这些人无论从穿着和打扮来说和他们是同样的百姓，粮食对于百姓的珍贵程度自不必说，他们肯定不会给的。

虞兰花抱着孙儿豆子，看着差点被那妇人扔上来的小黑孩子：“真作孽哦，咱真不能施舍一点粮食吗？”

“啪！”的一下，林长发毫不犹豫打了她一个巴掌：“虞兰花，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瞎咧咧就给我滚出去，别用你烂好心拖累我们，这里可怜人海了去了，将死饿死的娃娃比半山腰的死娃娃还多，你救的过来吗？”

虞兰花自知理亏，嚅动了几下嘴唇，没敢再说什么。心里则懊恼自家男人太不给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

她还真是相茬了，现在大家的目光都在小心防备着这些眼冒绿光，试图来乞食的灾民，压根就没多余的目光分给她。

“这些灾民太弱了。”赵青走到林瑞身边说道，他们牛车板车和独轮车周围已被清空了一大片，剩下的灾民不敢靠近。

林早早和晴晴这样的女眷们都被男人护在他们中心保护着，她们也看出来了这些灾民饿的久了，实在身体无力，估摸着以她们一个女子的力量就能轻易打倒。

“一路上又累又渴还吃的，换谁都一样。”林瑞说。

林子成点头：“我那几顿没有吃好都饿的腿软，别说他们就没吃过几顿饱的。”

“走，别停，继续赶路！”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灾民人群比较密集的点，若是不早点离开，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在包围在一群被饿急了眼的灾民中心可不是什么好事，没看见其他经过的牛车马车和独轮车都匆匆离开吗？

大家昨晚和今早都吃的饱饱的，肚里有货，走起路来也是铿锵有力的，脚程也比较快，架着牛车推着板车很快就穿越了密集的灾民人群。

一路上逃荒的灾民太多了，刚刚离开的只能说密集点，但一路上稀稀拉拉根本就没有看到灾民尽头的时候。前面的前面依旧有着佝偻身体乞讨的人。

有些人拖儿带女，有些人孤身上路，有些人蹒跚前行，有些人麻木行走，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迷芒，不知道生路是在何方。

林瑞叹了一口气，黄漠关也是他孤注一掷的地方，它也能被叫做临朝最后的一块硬骨头，如果连黄漠关都没了，这倒霉催的乱世真就没救了，要陷入很长一段时间被异族人奴役的下场。

逃荒的小路因太多人的行走被踩出了宽阔的路，沿途和路中间依然有不少半风化的死人，这些尸骨随意散乱在这里无人收敛，一天天暴露在强光照射下。

也是没办法，肚子都没法吃饱，谁有这个闲工夫浪费体力就给他们收敛尸体，过往驾车的人们能做的最大程度，就是用脚将这些尸骨扫到路边就算了事。

冯珍娘看到路边一个妇人脸上全都浮肿起来，整个人就像充满气的猪尿泡，外面的皮子都肿的透明，好像轻轻一碰就能炸开，她知道这是没得吃被饿出来的，嘴里直呼：“造孽啊！”

林长河林长泰等人看着路边饿殍遍野的情况，心里后怕不已：“长泰，若是没有林瑞，咱就算侥幸从林家村的屠村里活下来，再侥幸穿过连山，最后也极大可能被活活饿死在这路上。”

林长喜心里也是感叹，又骄傲小儿子的能耐。没看着一个村的林家人，如今对他家林瑞是佩服不已，说啥他们都听嘛！

林瑞看着眼前惨景，心里沉重，这便就是佛家说的众生皆苦吗？

木头和妞妞看着和自己同样大孩子饿的就和麻杆一样，看向他们的时候，麻木的眼神中带着艳羡。

木头知道他们林家人因为有小叔，所以一路上就没饿肚子过，吃过最差的也就是清粥，但娘和奶奶会放不少干野菜进去一起煮，倒能囫囵的吃饱肚子。

哪里会像他们一样，恨不能见到地上的杂草根茎就像见到了珍宝一样立刻扑下去拔出来吃掉，杂草根茎之前只是他们养的那十几头小野猪的口粮，山下的人连吃到这些东西都艰难的很。

灾民走过的地方几乎寸草不生，树上的皮，地上的草，还有一种叫地软的植物，都被路过的灾民用一点水煮了吃掉，他们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水，浑浊不堪，水里还有一些浮游生物，吃到肚子里的东西中一半都是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