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克的演讲如风一般席卷了基地。

人们维持表面的平静，如同冬季的冰河，水面上的浮冰遮住了暗流汹涌，却无比脆弱。

直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换班了。"王武伸了个懒腰，"你小子今天怎么话这么少？"

赵流沉默了许久，久到王武都感到奇怪时，他突然问，"你对新人类怎么看？"

王武松了口气，"搞半天是在琢磨这个。能怎么看，说是新人类，但还能算人类吗？听说吃了异能种子的人都会被异种控制，想想第二基地，我还是相信穆大校的话，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不对，我没有被控制。"赵流道。

王武愣住了，手摸向腰间，但还是迟了，他脖颈一凉，发出嗬嗬声响，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身体软软倒了下去。

赵流眼中有愧疚一闪而过，最后还是归于坚定与平静，这样顽固的人，不配与他为伍。

一切为了人类。

赵流举起火把，从暗巷中走出，汇入人群中，越来越多的人走进队伍里，蜿蜒如一条火龙，向着内城而去，内城卡口毫无阻拦，他们一路畅通。

"好戏终于开始了。"占歌站在屋顶，看着脚下的长龙，侧头对余闻安道，"早去早回。"

……

"用过异能种子的人，站出来。"雍庭淡淡道。

好半晌，只有一个男人垂着头走了出来，雍庭道，"关起来。"男人没有反抗被人押走了。

"其余人，杀。"

片刻后，近百人头落地。

广场上一队队、一列列，沉默而肃杀的站着。

"过去，你们杀的是丧尸、是异种，今天，你们杀的也是人类的敌人，他们还有着人类的模样和思想，但已经背叛了人类，对敌人残忍，就是对自己残忍，该怎么做，我想你们心中有数。"

雍庭抬头看着天空，今夜无月。

"出发吧。"

"大校，已经开始了，没有打草惊蛇。"张叙意垂眸道，他有些不忍，大校平日里最是玩世不恭，却也最重情重义，为了大局，他的缄默让一批审判所的队员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了，是他们亲手葬送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穆随云拍了拍副官的肩膀，洒然一笑，笑中却满是血腥气，

"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是好人，更不是圣母，必要的牺牲，为了更好的胜利，最好的悼念是敌人的头颅。"

军靴落在地上的脚步声，坚定不移，一往无前。

……

"为什么大半夜还要叫我来这里！"占云惊疑不定地看着方思源，"该说的我都说过了！"

"我知道。"方思源拉开窗帘，"有场戏，还需要你来演。"

…………

"我们都是人类！基地却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要争取自己的权利！今天，基地必须承认双异能者的合法地位！"

"我们才是人类的未来！赵克危言耸听、妖言惑众！方思源、雍庭、穆随云等人偏听偏信，为了自己的权利地位，置我们于不顾！甚至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都为基地做过贡献，只是想活得更好也有错？"

人群轰然应道，"没错！没错！"

"基地之前从未明示过异能种子的危害，甚至鼓励我们交易，这会儿却把莫须有的黑锅扣在我们头上，给我们泼脏水，他们是何居心啊！？"

"是感受到了地位和权利的威胁！是为了一己私欲！是害怕我们取代他们！他们的错误要求我们买单，我们就必须要任他们宰割吗？"

"反抗！反抗！"

"异种给我们带来了希望，他们的诉求和我们一样，为了世界和平！内斗是没有尽头的，末世要靠合作来终结，我们的子孙后代要光明正大、无所畏惧的像末世前一样，去任何地方，而不是担惊受怕的龟缩在基地里，被剥削被压迫！"

"末世里，所有的智慧物种都应该团结一心，异种也曾经是人！他们也有智慧！他们愿意给普通人机会，他们就是我们的恩人、我们的伙伴。"

"异能，我们普通人也可以有！他们想实施垄断，绝无可能！但是，在异能者和异种当中，也有怜悯普通人、希望世界和平的人，有同一个目标，就是同伴！我们齐心协力，其利断金！"

"今天，他们必须给出一个说法！"

"新人类代表了人类的未来！我们顺应世界的发展趋势，逆流者必死！"

"逆流者必死！"

"逆流？"穆随云冷笑，"扫射。"

高处，密集的枪声响起，人群顿时似无头苍蝇般四散。

这和他们计划的不一样啊，新人类中也出了内鬼？！有人恼怒着，不忘高呼，"这是人类的阴谋。他们就没想让我们活着，杀！"

他们以为自己是螳螂捕蝉中的螳螂，却不知自己才是那个被摄进网中的蝉。

计划被打、失了先机的慌乱，让胜利的天平迅速倒向另一侧，街道上断肢残臂成了地狱的景象。

"啊！"占云捂住耳朵，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他一跳。

方思源瞳孔巨震，这样的行动，居然没有汇报给他批准！？他拿起通讯器，正欲质问，手又缓缓垂下，他在窗前焦虑的踱步。

他暴露了……？可能性不大，他从未和那些人接触过，只是和樵夫有过交流，樵夫还指望着利用他来对抗雍庭几人，绝不可能说出他的信息。

方思源脚步渐缓，这样一来，基地里的新人类几乎死得差不多了，那他还有必要和樵夫合作吗？

听闻晏梧有关异能种子的研究卓有成效，也许他体内这颗是可以想办法解决的？方思源有些后悔，他因为忌惮樵夫没有大力支持晏梧的研究，怕被认为是一种背叛同盟的行为。

但现在……

"你在想什么？"

樵夫从阴影中现身，占云惊愕地看着樵夫，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新村水库！他和方思源认识？！

到底什么戏，该不会要把他送给异种吧！

占云双手都紧紧握成了拳头，眼神在两人间打转。

殊不知此时方思源和他同样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