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年龄、职业……

对蔡美丽的问讯完全是按照正规司法程序在进行。两个警察坐在对面，一个负责问讯，另一个负责记录。

蔡美丽坐在审讯椅上。上面的挡板已经上锁。但是她的手还可以自由活动。

蔡美丽试探着问了一句：“我做什么了，你们这样对我？”

那个负责问讯的男警官严肃地说：“瞎打听什么，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前期程序走完之后。男警官突然问道：“你和唐宛君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朋友。”蔡美丽回答完之后，心里总算是找到了来这里的理由。原来是唐宛君出事了。怪不得自己一天都联系不到她。

“昨天下午四点十分你在哪儿？”男警官又问道。

蔡美丽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四点十分？那个时间我应该是开车在路上。”

男警官追问道：“在路上？在哪条路上？有谁可以证明？”

蔡美丽的记忆不可能准确到每分钟的范围内，她只记得大约那个时间段开车去超市买做蛋挞的食材。就自己一个人，没人可以证明。

蔡美丽大脑此刻在飞速运转，她想得最多的不是自己，而是唐宛君。因为一个人心里有没有鬼，犯没犯罪自己心里最清楚。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可是他们提到了唐宛君，一定是唐宛君出事了。

和唐宛君相处近七年的时间，不能说对她了如指掌，但是最起码的认知还是有的。唐宛君虽说平日里矫揉造作，喜欢在男人面前装嫩，在女人面前装绿茶，但她的确是一个正经的生意人，或者说，是一个生意场上的女强人。

唐宛君做茶叶生意多年，可以说是风生水起。她在福建包下了万亩茶园，出产以自己名字冠名的“宛君白茶”。产品在世界范围内销售，还时常供不应求。

在福建给她打工的那些人，除了一些茶农是当地人，管理层和日常工作人员大都是海城人。福建那边主要是由她老公负责，她的老公曾经是一名政府官员，唐宛君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他辞职下海。

这些年来蔡美丽只见过唐宛君老公两次，都是在过年的那段时间里。老公在政府工作的时候是一个书吏，老实本份。说话语速极慢，看上去有些木纳。

无论从哪一方面，唐宛君都做不出来违法乱纪的事。更何自己是什么人，如果她真是那种不靠谱的女人，自己也不会跟她交往这些年。

两个警官对蔡美丽的问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事无巨细，几乎问道了她和唐宛君交往期间的所有细节……

蔡美丽有些烦燥。强烈的饥饿感一阵阵袭来，审讯室里空气流通不好。她感到头晕目眩，整个人都要爆炸。要不是那个审讯椅挡板上了锁，她很有可能已经冲了出去。

蔡美丽心里对许凯恨之入骨。别人不了解自己，你还不了解嘛。你姐难道会违法犯罪？让你这样来对待。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唐宛君犯了事，你只管找她就是了，我们俩之间没有生意来往，没有利益关系，从我身上又能得到什么？

男警官作为一个资深的预审员，看出来蔡美丽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边缘，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到了让她吐露实情的时候。于是想再加一把劲，让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失守……

这时负责记录的女警官把一个无线耳机递给男警官。男警官放到耳朵上听了一下，然后站起身走了出去。时间不长，又转身回来打开审讯椅上的锁。跟蔡美丽说：“你可以走了。”

蔡美丽出了门，看到许凯站在楼道里。她顿时想上去给他两拳。但是又觉得不值，这样的人以后就彻底断交了，走在大马路上，谁也不认识谁！

许凯说道：“姐，我带你去吃饭吧！”

蔡美丽说道：“现在开始，你没我这个姐，我也没你这个弟弟，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许凯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拉起蔡美丽的一条胳膊，姐，这是我的工作。咱们这种关系，我要回避。这是纪律。

蔡美丽肚子饿得难受，不想跟许凯争执，任由他把自己拉到了一家卖羊汤的苍蝇馆子里。

蔡美丽对羊汤那是一辈子的至爱，特别现在饥肠漉漉，再闻到那股诱人的，渗杂着大蒜和胡椒味的肉香，她简直就有一种一头扎进汤锅里欲望。她现在顾不上身边这个许凯喋喋不休给自己赔不是，而是冲着里面喊道：“给我切一碗一百块钱的。”

海城这个地方的羊汤与别处不同。不分大中小碗，一律都是用的大碗。但是你要的部位不同，食材不同，价格就大相径庭。十块钱起步，上不封顶。就是你要一千块钱一碗的，老板照样给你切出来。比如说，普通小苦肠加点羊肺，就是十块钱，再加点灌血肠就是二十元，加两刀羊肝三十元，再切上几片羊肚七十元，加一个小羊宝就到了一百块钱，这还没给你加羊胎盘羊眼之类……最贵是那种没出生的小胎羊，可遇不可求，碰到吃货，老板可以坐地起价。

许凯跟老板说道：“再加一百块钱的“房子”（羊胎盘）给我姐补补。”

老板和许凯很熟，他说道：“许处长，你们先坐，马上就好！”

蔡美丽说道：“你讨好我也没用。喝完羊汤咱们就绝交。”

许凯拉出椅子说道：“姐，你消消气，今天这事全怪我还不行吗？”

“怪你有用吗？这些师兄弟里面我对你最好，想不到你这样对我。这回我是尝到被人当贼审是个啥滋味啦，都是托你的福。”

蔡美丽说完摸着自己的胸口说：“现在姐这里拨凉拨凉的，心都寒透了……”

两碗羊汤已经端上来。这个店里只是羊汤收费，大饼免费吃。

蔡美丽拿过来两块大饼叠在一起，又撕成一块块的泡到碗里，说道：“你等着，等我吃完再跟算账！”

喝羊汤一般不讲究吃相，吃相越难看，羊汤喝得就越香。没过一会，蔡美丽眼前的大碗就见了底。

“老板加汤！”

老板拎着一个长把舀子过来，又给蔡美丽加满了汤。说道：“姐，慢点喝，别烫着，汤咱们有的是。”

两个人吃饱喝足从馆子里出来。蔡美丽还没说话，许凯先开口说道：“姐，你路上开车慢点。我还要加班，先回啦。”

砰。蔡美丽当胸给了许凯一拳，说道：“许凯，你太不拿姐当回事了吧。就这样黑不提白不提，事情就算完了吗？你把姐当成什么人啦，是你的使唤丫头吗？需要了就拎过来，用完了一扔了事，我被人家审了半天，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许凯十分为难地说：“姐，这个真不能说。这是纪律。”

“那你告诉我唐宛君什么情况，她犯了什么事！”

“这……”许凯还不想说。

蔡美丽抓住许凯的手说：“你不说是吧，那好，今天你去哪我去哪，甭想把我打发走！”

“她死了……”

蔡美丽闻听惊得说不出话来，咋天还好好的，想吃自已做的蛋挞。怎么就死了呢？

“怎么死的？”

“姐，这是刑事案件，你就别问了，能告诉你的我都说了。”

蔡美丽心里清楚，能说这些已经是到了许凯的底线，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她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

许凯说：“你确定昨天下午唐宛君给你打电话就是要蛋挞？”

“就是要蛋挞，没有说别的。”蔡美丽此时也没心情再跟许凯闹，郑重其事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