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个很好的地方，可她回来的时候，怎么会那么难过呢？

就因为爱上了一个人类吗？如果真的喜欢，把他也带回凤凰山不就好了？

沧洲知道人间是个什么地方，见她如此期待向往，感受内心期待的同时不由得苦笑。

初生凤凰崽不怕虎，祤芫对人间的一切都无比向往，缠着苼姬问。

“娘亲，你去过人间吗？”

“去过啊。”

“你觉得人间好玩吗？”

“好玩是好玩，可人心难测，又善谎言，没长大的小凤凰，去了可是要被骗的。”

苼姬看穿了她的心思，却也没有生气，只是搂着她笑眯眯道。

“娘亲，我想去人间看看，凤凰山这几百年我都看遍了，我好想出去玩，我很聪明，我不会被骗的。”

祤芫摇着苼姬的袖子，两个眼睛眨巴眨巴，撒娇的模样可爱极了，她每每就是用这套招数让苼姬心软。

“等你长大了再去好不好，现在要是在人间走丢了，娘亲和爹爹就找不到你了。”

苼姬轻轻摸摸她的头，虽然在笑，可眉目间又有了祤芫熟悉的那种忧愁。

祤芫不想让她露出这种神情，便不再继续提去人间的事情，反而抱着她说道。

“不对不对，我在哪娘亲都能找得到我，娘亲最厉害了，祤芫说的对不对？”

“对，祤芫说的都对，不管祤芫在哪，娘亲都能找到你，找到我的乖乖，不管是谁想伤害祤芫，娘亲都会……”

后半句话祤芫没听清，一是苼姬声音渐渐没有了，二则是她打着滚的笑，实在没有精力去听。

祤芫被苼姬抓住搂在怀里挠痒痒，笑得扭来扭去，笑声清脆如银铃，带着孩童特有的清澈。

这样的日子普通，又极为幸福。

*

祤芫是一个很听话的小姑娘，苼姬让她长大再去，她就真的乖乖修炼。

想着有一天长大了，法力高强，不但可以去人间，还可以把娘亲爹爹一起带着去。

直到有一天，苼姬笑着问她还想不想去三千小世界玩。

祤芫高兴得跳了起来，为自己能去小世界欢呼雀跃，刚想出去分享这个好消息，被苼姬拦下来。

“不能告诉别的凤凰哦，这次是偷偷出去玩。”

祤芫乖乖停下了冲出去的脚步，嘻嘻一笑，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要穿哪套漂亮的小裙子。

苼姬只是微笑看着她，没有解释为什么突然允许她去人间，也没有解释为什么要偷偷出去玩。

“娘亲爹爹，你们不去吗？”

祤芫站在边界前面，右手被矢枂牵着，却没有踏过结界，反而不解问道。

她还以为是全家一起出去玩呢，结果只有她和哥哥偷偷出去。

“乖，娘亲和爹爹都要在凤凰山忙事情，这次和哥哥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苼姬过来摸摸她的头，亲了亲她的侧脸，连一向沉默的东泽也过来摸了摸她的头。

祤芫心里的那一点点不开心全部瞬间烟消云散，笑着朝站在原地的两人用力挥手。

“好，那下次，一定要陪我哦。”

矢枂带着她进入了三千小世界一个偏僻的小世界，这里并不太平，正处于战乱之中。

没有宁静又温馨的市井商贩，没有热闹的茶楼美食，四处都是流民，尸骨漫山遍野，哭嚎低泣环绕在耳边。

草木被战火烧得只剩黑色，河水被腥臭的血液染红，漂浮着尸体，建筑也因为敌人又砸又烧而成为了一片废墟。

祤芫迷茫，这和她想象中的人间，完全不一样，不是说，很美好吗？

人间，明明不该是这个样子啊。

“哥哥，这真的是人间吗？”

她感觉心里酸酸的，没有一点原本开心的情绪，反而失落极了，不安地看向矢枂，期望他能说出否定的答案。

“人间就是这样的，祤芫，这里不像比想象中那么好，反而，是最为残酷的地方，特别是这种偏僻的小世界，常年战火，苦难堆积。”

祤芫从小活在凤凰山，哪里见过这样的血腥的场景，看着身边的地狱般的场景，连怎么动都不知道了。

混乱的马蹄声突然传来，一队士兵模样的人骑着马急速飞驰穿过街道，完全没有顾及路上行人，马蹄直接踏在了几个流民身上。

祤芫手心一动，便是要往前走去把他们救下来，被矢枂拦住走到了路的另一边，她急急道。

“哥哥！！他们……”

“祤芫，你忘了吗？在来小世界之前，娘亲说过的话，不能插手凡间之事，随意扰乱因果。”

矢枂要沉静得多，仿佛没有被刚刚的场景扰乱心神，语气格外平静。

凡人生老病死都有定数，一旦扰乱，带来的后果变数未知。

尤其是他们凤凰一族，气运本就非常强大，和凡人接触，若是被他们染上些气运，命数因此改变，他们可是要承担因果的。

若是好人也就罢了，积善成德，也算是多了件功德，可若是恶人，那人做的恶可全要化作他们修行之路的业障。

在来之前，苼姬就已经把其中利害全盘告诉她，祤芫虽然明白，可见到生死场景，还是忍不住出手。

祤芫半晌才慢慢点了点头，来人间不过半日，脑袋已经焉了下来，没有了开始的兴奋。

他们在人间住了六日，在第七日时，祤芫还是偷偷从客栈溜了出来，她想去找一找那位大凤凰说的动物。

毛绒绒的小兽，不像他们凤凰全是羽毛，还会对着人摇尾巴。

祤芫很想看看那种小兽长什么样子，到底有没有她说的那样可爱。

她从寂静无声的小巷里穿过去，踮着脚像一只小心翼翼的鸡仔，却在脚踩到软乎乎的东西时踉跄了一下。

在即将跌到地面时，她被一只手扶住了身体，祤芫抬头，没看见人，低头一看，一张黑乎乎的脸上，唯有一双幽黑眸子静静望着她。

“谢谢你！”

“不对，对不起，刚刚踩到了你的脚！”

她低头看了一眼，那人坐在地上，裤腿脏得看不出鞋印，她刚刚就是踩到了这个人才差点摔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