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医端详着林语凉拿过来的瓷瓶，又将里面的药丸倒出一颗放在手心嗅了嗅，而后微微皱眉，“此药名为百毒丸，它确实可解百毒。”

古神医顿了顿，又说：“林七小姐体内的七羽或许可以一解，只不过千面玉散...恐怕只能抑制，不能彻底根除。”

古神医说完又将药丸放在鼻下嗅了嗅，在场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不对，”古神医忽然脸色一变，将药丸嗅了好几次，接着又将药丸用指尖碾碎再仔细的嗅了嗅，“这药丸里...我没猜错的话应当是放入了大量的芥子。”

“芥子？”几人疑惑的重复古神医的话，不太明白古神医的意思。

古神医点点头说道：“不错，芥子。芥子是一味药剂，有温肺豁痰利气，散结通络止痛的功效。可芥子特殊，有毒性，大量芥子虽然能压制住毒发带来的疼痛，可也会因此伤害脑子...使人变傻，若是长期服用甚至会殃及生命。”

什么！

轰的一声，众人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湘王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诺诺与他无冤无仇，难道就因为倾心于他就要遭此大难吗！”方清莲第一个崩溃出声，身子瘫软在林源的怀中，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我去找他算账！”林奇炀青筋暴起，说着就要出门找文褚吉。

“站住。”林源出声制止，林奇炀停下脚步转身凶神恶煞的瞪着林源

“父亲要任由诺诺被人欺负？方才林语凉林奇章那般口无遮拦，父亲也只是堪堪惩罚。我不懂，诺诺从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要受到这般虐待！”林奇炀头一次对着林源发火，从前的他虽然性子急脾气爆，可孝顺听话，兄友弟恭。

“奇炀，住口。”林奇渊狠厉的训斥林奇炀，“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诺诺能够活着。更何况，你拿什么身份去找湘王殿下算账？”

“难道就要生生咽下这口气吗？”林奇炀一拳砸在门框上，顿时鲜血淋漓。

林源叹了口气说：“你营中可有要事处理？”

“父亲这是在赶我走，觉得我说错了话？”林奇炀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源，“你们怕死我不怕，我这就...”

“你一人所为也势必牵连整个丞相府，你可有想过后果！”林奇渊大声吼道，“去营中看看吧，晚些再回来。”

林奇渊的声音软了下来，林奇炀握了握拳不停地深呼吸似乎是要将心中的火气压下去，可最终还是愤愤离去。

“语笙，将你母亲扶回房。”林源更加憔悴了，林语笙赶紧接过方清莲与丫鬟一起扶着出了门。

“今日之事，若有半点风声走漏，杀。”林源坐在凳子上，佝偻着身影显得无比的苍老，可说出的话却是无比的冰冷。

屋中的下人赶紧应声。

“林大人，您的家事我不参与。十年前的约定如今大人愿意履行，那么还请放心将林七小姐交给月谷。”古神医对着林源行了一礼，态度恭敬了不少。

“...还有半月...”林源抬起头，目光带着些祈求，“还有半月就是诺诺的及笄礼，可否...”

“林大人，林七小姐的时日不多了。”古神医提醒着，林源只得捶头叹气。

“我知道了，以后诺诺就拜托你们了。”林源说着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林奇渊皱着眉头不明所以的问道：“父亲，什么十年之约？”

林源没有及时回答，而是站起身朝着林诺诺走去，最终在床边站定慈爱的看着林诺诺的脸。林奇渊见状退下了屋中的奴仆，古神医站在一旁整理着药箱动作轻快。

“当年，我和你母亲带着诺诺四处求医。诺诺痴傻，到哪儿都会被人嘲笑看不起。她不懂，总是笑脸对着那些散发恶意的人，却没想到趁着我与你母亲不备那些恶人将诺诺拖到角落打了一顿。那个时候是她第一次直面感受这个世界的恶意，我本以为诺诺的性子会变得怯懦，变得阴沉。”

林源顿了顿，抬手摸了摸林诺诺的脸说道：“可没想到，她还是那样的开朗，亲人。有一天，我们终于找到称可以治疗诺诺痴傻的大夫，结果...”

林源苦笑着摇摇头，“再后来，我们遇到了月谷的谷主。谷主说，诺诺的痴傻不是病，十年之后就会慢慢恢复。我与你母亲自然不信，于是和月谷谷主打了个赌。若是十年后诺诺恢复神智就将诺诺送去拜他为师。”

林奇渊说：“所以，诺诺应了月谷谷主的话，十年之约自然也就成立了。”

“没错，”林源擦了擦眼泪，“也好，诺诺待在京城总遭人算计。去了月谷，也能好好的过一过散漫快乐的日子。”

“不过是做谷主徒弟，学成自然归来。父亲也不必忧伤，我们也会经常去看诺诺的。”林奇渊松了口气，上前安抚着哭泣的老父亲。

林源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只是舍不得，诺诺自小一直跟在我们身边，突然要去学习，我与你母亲定是日夜思念的紧。”

第23章 暗流涌动

林源深吸口气，继续说道：“不过她小时那般顽皮，夫子的课程从来不听。如今去了月谷说不定能安稳些。”

林奇渊点点头，古神医也快收拾好了。

“林大人，我这就书信月谷，派人来接林七小姐。”古神医说着，也不等林源说话便自顾自离去了。

“父亲，湘王殿下...”眼见着屋中再没有旁人，林奇渊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方才人多，林奇炀耐不住性子，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利用，只怕会对丞相府造成威胁。

林源叹了口气，屋外却传来轻微衣服摩擦的声音，两人一顿，林奇渊赶忙屏息凝神仔细辨别声音的方向。

“让阿瑟好生照看诺诺，我去看看你母亲。”知道屋外有人，两人不再言语起身便要离开。

“是，父亲。”林奇渊刻意将声音放大，离开了屋子。林源又看了会儿林诺诺，不舍的替林诺诺捏了捏被角转身离去。

屋外

一道黑色影子融入阴暗，眼看着林源与林奇渊一前一后离开，黑影直接翻进了林诺诺的屋子。黑影缓步冲着林诺诺而去，脚下小心翼翼的绕开了堆放的物品，又从怀里慢慢的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林诺诺躺在床上不觉，紧闭的双眸，惨白的脸色印证着古神医说的话似乎活不久了。黑影站在床前端详了会儿，接着举起匕首狠厉的朝着林诺诺的心脏而去。

“刷——”

一颗石子从窗外飞进屋子狠狠地打在黑影的手背，黑影不察差点将匕首扔飞出去。知晓周围有人，黑影赶紧做出警惕状态，防备的看着周围。

林奇炀、林奇渊翻窗进屋，目光冷冽的看向黑影，几名护卫破门而入将黑影团团包围。

“你是谁？”林奇炀手拿长剑对准了黑影。

黑影没说话，而是直接转身想要破窗逃离，可没想到院中早已站满了护卫。林奇炀紧追出去与黑影缠斗在一起，两人竟不分上下，林奇渊查看了一番林诺诺，确认没有受到伤害后也出了屋子加入了缠斗。

二对一的局势显然对黑影来说相当吃力，黑影直接扔出一个飞镖差点就要砸中林奇炀，林奇渊一个闪身就将林奇炀救下。然而黑影却不见踪影。

“看看诺诺。”林奇炀站定，连忙朝着屋内冲去。待确定林诺诺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会有人刺杀诺诺？”林奇炀眉头紧皱，看向林奇渊。

林奇炀其实并没有走远，就站在院外不远处观望。他知道自己的作为太过于冲动，可他更想知道父亲对此事的态度到底如何，索性他便一直等着，可没想到林奇渊却带来了诺诺可能会遇刺的消息。

林奇炀问：“湘王殿下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不可能啊，他再恼羞成怒刺杀诺诺做什么？这不是断送了他自己的路吗？”

“应该不是他。”林奇渊说着，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下去，“去书房。”

东街口 小巷

“失败了？”

小巷无人，深处站着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矮个子有些胖穿着锦衣玉缎中年长相，此刻急的满头大汗；高个子穿着一身黑，模样英俊只是眉梢满是冷峻，衣服料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一身气质格外的贵气。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可有暴露？”中年男人问道，语气中带着些紧张。

“没有。”年轻男人面无表情的开口。

“这可如何是好，此次失败丞相府定当严格防备，到时便再无机会了。”中年男人急得团团转。

“欠你们的，我还完了。”年轻男人说，“以后得事我不参与。”

“不行！”中年男人伸手拦住年轻男人，一双三角眼咕噜咕噜的转着偶有精光冒出，“你失败了，不算两清。”

“你别得寸进尺。”年轻男人语气带着些隐忍，眼中散发着危险的微光。

“当初要不是我们...”

“我知道了。”

中年男人话未说完，年轻男人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

“杀了她，我们两清。”年轻男人说道，举起匕首在衣袖上抹了抹。

中年男人满意的笑了，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递给年轻男人，“只要你完成这个任务，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丞相府 栗苑

“小姐，已经打听清楚了，听说林七小姐活不长了。”

林语凉正坐在床榻之上，身旁两个丫鬟一个给林语凉的脸上药，一个用勺子磨着碗里的中药。青禾上前跪在林语凉的身边接过中药，仔细吹着。

“消息...”林语凉一个激动扯疼了胸口的伤，龇牙咧嘴弯曲躺了下去。

青禾屏退屋中的丫鬟，上前将林语凉扶了起来，“消息真着呢，听说是旧毒复发，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月谷的古神医都说活不久了。”

“哼，老天都不让她多活。”林语凉冷笑，“也不用我亲自动手了。”

“小姐的富贵还在后头呢，”青禾笑着端起药碗一勺一勺的喂着林语凉，“小姐自小努力，天赋也极高。老爷夫人定会对小姐您刮目相看。”

“若不是她，我也不必吃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林语凉双眼含恨，“姨娘从未将我这个女儿放在眼里，可今后她会知道谁才是能够将她带上巅峰的人！”

“小姐说的是，姨娘目光短浅，以后总是有她后悔的。”青禾拿出绣帕替林语凉擦擦嘴角，面目的欢愉愈发的明显，“只盼着小姐早日成为嫡女，此后定能平步青云。”

“就你会说。”林语凉调笑着伸手作势要打青禾，青禾也不躲傻傻的笑着。

“去探探湘王殿下的行程，等过两日伤好了邀请湘王殿下看一场戏。”林语凉嘴角勾出一抹弧度，眼中满是势在必得的精光。

丞相府 书房

林源、林奇渊、林奇炀三人站在书案前不做声响，流苏跪于三人前方低着头。

“以防走漏风声，待月谷的人一到便放出假消息，诺诺一定要安全抵达。”林源眉头紧锁，他不知晓究竟是何人要害诺诺性命，脑中想了一圈可能的人，都无从得知。

“我亲自去送。”林奇炀低沉着声音，满脸的不放心。

“不可，你需作势，诺诺会由月谷的人偷偷送出去。”林源摆摆手，“你且在三日后，在众人的视线里正大光明的离开京城。”

“可是...”林奇炀有些急切，林奇渊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闭嘴。

“不行，我不放心。”林奇炀憋着气，不满父亲和哥哥的安排，“我把流苏留给诺诺。”

“也好，”林源点点头，“奇渊，奇炀。敌在暗我们在明。虽然刺杀是针对诺诺，可谁也不知道背后之人的真实目的。我要你们二人暗中观察湘王府和柳府。”

两人应下，管家却在此时传来消息，说是沈将军之女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