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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案女捕快

作者:苏扬 | 分类: | 字数:37万

第7章 手帕

书名:重案女捕快 作者:苏扬 字数:4613 更新时间:2024-11-07 02:23:57

就在莫怀雨向赵瑱详细禀告发生的事情时,就如同他说的一样,聂飞练正在鲁班主的房间找寻线索。这个房间,一如其他人的住处,台杌桌凳,简简单单,怎么看都找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按道理来说,既然很明显是自杀身亡,只要上报官府按例处理就是,可是聂飞练心中仍是有些疑惑,也就是这么一点怀疑,让她一直都下定不了决心:“莫怀雨说他是自杀,初看之下确实是这样没错。可是死者既是一个班主,手下有十几口人要靠他养活,况且膝下还有一个女儿尚未出嫁,就算说昨天的演出失败不得不离开京师,可是变戏法的,成败都是常事,哪里能保证每次都成功。他组建这个班子也已经有不少年头了,走南闯北,算得上是见过世面,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去寻短见,那就是连一个平庸的妇人都不如了,应该不至于如此。可是假如不是自杀,那么凶手又是如何在一个密闭的屋子里面杀人呢?”

她蹲在地上思索良久,不经意间,目光再一次地落到了放在房门旁边的那个烤火盆上。这个火盆是以铁制成,下面还有一个架子,并不是直接放在地上,应该是用来暖手的。里面有不少灰,底下还有余温,但到此刻自然是烟消烬灭,早都已经凉了。

房门已经被打破,门闩也断成两截,因此如今谁都可以自由进出,有一个人悄然来到了聂飞练的身后,她听到动静,问道:“你去看过黄老爷了吗,他怎么样了?”

进来的人是莫怀雨,他在宪宗那里已经站了半天,就算是年轻力壮,到这时也已感到双腿有些酸软,没有回答飞练的问题,先四下看了一眼,走过去把那张翻倒的椅子立了起来,坐下道:“黄老爷没事,他说这里很好,想要再住一个晚上,明天清晨时就回去,又不想被人打扰,因此叫我设法让开封府的人迟一天再来,我刚才就是办这件事情去了。”

“哦?”聂飞练略一思忖,就猜测到了宪宗的意图,问莫怀雨道,“老爷这是要让我来独自侦破此案吗?”

莫怀雨捶了捶自己的腿,说道:“老爷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你自己想就好了,只是不要在老爷面前提起。”

莫怀雨这番话其实也是好意,身居高位之人,尤其是做了皇帝之后,自然而然地有了一种君临天下的气质,也就不愿意自己的心思总是被属下看透,他在说完后又问道:“你在这里很久了,是不是看出了什么,鲁班主他到底是不是自尽的?”

聂飞练摇了一下头,这一摇头,并非表示死者不是自尽,而是自己目前还不能肯定。她站起回过身来,本来想要说什么,但一看到莫怀雨将自己的身体塞进一张又小又矮的椅子,显得是那样的局促,心念忽地一动,蓦地好像想到了什么关键之处,不由得叫了出来道:“快起来!”

莫怀雨本来坐得好好的,被她一叫,悚然一惊,想都不想就跳了起来,聂飞练随即走过来将那张凳子提起来看了又看,看后重又放回原地,笑道:“我有点明白了,这回可是要多谢你了,只是眼下还不能对你说,免得你又去老爷面前通报。”

莫怀雨问她知道了什么,聂飞练浅笑盈盈,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问道:“你刚才去找老爷,可有在铁匠铺里看到其他人吗?”

莫怀雨立即说道:“有,我正想对你说,就在我离开黄老爷的房间时,似乎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当时我立即就怀疑我和黄老爷的对话是不是被他偷听了去,便立即追了下去,但终究还是让他给跑了。”

他说话间兀自恨恨不已,可能是心中还是有些遗憾吧,这个消息立时引起了聂飞练的警觉,问他可有看清那人是谁。莫怀雨认真地回想了一番,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只说那人消失得太快,从背影上看,仿佛有点像是小钟的样子,但着实是没有看清。聂飞练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叫他不要再去想这件事情,说道:“那就算了,对了,想来鲁小姐的情绪应该已经稳定下来了,我们一起过去看下她如何?”

莫怀雨恹恹的,表示并不想去,聂飞练笑道:“你是不是听钟铁匠说她容貌普通,因此才不想去,可你别忘了,她身边还有一个美貌的小丫鬟呢!”

飞练所说的那个丫鬟名叫福妹,名字极为普通,但果然颇有姿色,比小姐好看很多。只是面目木然,而且脸上总是有一种愁苦之色,在鲁小姐身后一站,就不再说话,很容易让人忘了她的存在。

鲁小姐因为腿脚不好,坐着的时候居多,因为父亲突然过世,脸上隐隐还有泪痕,不时就用手里的帕子拭擦一下。聂飞练在她屋子里简单走了一圈,还打开窗户往下看。鲁小姐脸上露出嫌恶之色,对她说道:“我听人说,你也只是住在对面那个木材商人手下的丫环,怎地如此无礼,我怕风,快把窗子关上。”

聂飞练一遇到自己感兴趣的案子,就会十分专注投入,接着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就像现在一样。在一旁的莫怀雨为她感到忿忿不平,正要开口说话,聂飞练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眼色,回身关好窗子,对鲁小姐道:“小姐说得对,是我太过僭越了,就连我家老爷,都时常说我不知好歹呢!”

第7章 手帕

鲁小姐消了气,就不再责怪飞练了,随手把帕子放在座位旁边的小几上,淡淡地道:“你知道错了就好,老爷是老爷,丫环是丫环,本来生就一副寒乞相,就不要有什么逾分之望!”

聂飞练听闻此言,飞快地用目光斜睨了站在小姐身后的福妹一眼,心中暗道:“她不是在说我!我与她今日乃是初见,就算我不庄重些,她又不是呆傻,哪里犯得着要用‘寒乞相’这种恶毒的话来羞辱于我?当然,她说的更加不会是莫怀雨,那就只能是说给那个小丫环——福妹听的!也不知她二人以往有什么过节,或者单纯只是嫉妒比自己漂亮,我看那丫头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大概常常如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唉,坏就坏在她二人名分是主仆,纵然可怜,别人也没有资格去说上一句半句!”

她的目光扫过鲁小姐放在小桌上的那块帕子,只见帕子的一角绣着一株兰花,绣功甚是普通,街头巷尾都可以买得到,乃是极为寻常的东西。但聂飞练一心只想转移话题,就陪着笑脸道:“小姐说的是,咦,我看你这条帕子好看得很,假如不是你自己绣的,那定然就是心上人买来送给你的!”

鲁小姐迅速地将帕子揉成一团,塞进袖子中,说道:“你真是生了一双贼眼睛,你们家老爷也一定经常教训你,但是你说对了,我与秦温哥哥已经有了婚约,这是我父亲生前就订下来了的。”

聂飞练看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道:“鲁小姐,我有个朋友,在大理寺当主簿,令尊意外亡故一事,我们已经通知了他。但他说眼下手上还有一件要事,可能不会马上赶到,要我代他问几个问题,就是:你父亲之前是否说过想要自杀或者类似的话?”

鲁小姐嘴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说道:“你的朋友?他叫什么名字,在大理寺做什么?也许他曾经来过瓦子,也看过云机社的表演,只要是看过我们表演的人,我通常都会记得,特别是大理寺的。”

聂飞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她的朋友就是大理寺卿曹福成,于是又耐心地道:“那好吧,还有一个问题:你的房间,和出事的那间屋子离得最近,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他的房间里传来不一样的声音?”

鲁小姐冷笑道:“你这个丫头,问的问题还真是可笑!我父亲睡觉时,一向都习惯紧闭门窗,我又怎么会听得到什么声音?而且,倘若他真的是自杀,那还会弄出动静来让我们知道吗?”

聂飞练三番五次地碰钉子,这在她之前断案时很少碰到,更加让她感到不习惯的,则是鲁小姐那种带着嘲笑的语气,这让她气愤不已,不知怎地,仿佛头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就已经先开始行动了,狠狠地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发出呯的一声。

这一下当然是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鲁小姐更是差点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喝道:“你真是大胆!”

聂飞练来不及去想应不应该的问题,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也就顾不得了,说话的声音比鲁小姐还要大:“你才是大胆!老实跟你说吧,我本姓聂,根本就不是什么木材商人家的小丫环,我说的那位在大理寺做事的朋友,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

她这一发作,尽管暴露了身份,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特殊的身份也把局面变得稍微简单了一些。鲁小姐一听这话,大感意外,自然是玉容无主,瞬间没有了刚才的从容淡定,指着聂飞练道:“你、原来你是……”

其实聂飞练最习惯面对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鲁小姐,不由得感到了一阵畅情适意,早知道如此,又何必要浪费时间,她抓住机会,肃然正色地道:“不错,我就是新任大理寺主簿聂飞练!事到如今,不妨跟你直说,我有确凿的理由怀疑,你的父亲、鲁班主,多半不是死于自杀,不仅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被杀,从现场的布置来看,这应该就是经过了预谋的、精心策划的谋杀!从现在开始,我的同伴、莫将军他将会禁止你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外出,也不许进入鲁班主的房间。你此刻当然可以什么都不说,那就要到大理寺去说,但是到了那个时候,就由不得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是要看我们想让你说什么!”

在一旁的莫怀雨当然知道聂飞练说的不是虚言恫吓,但是他担心要是再让飞练说下去,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毕竟他首要考虑的,是留在铁匠铺子里的宪宗。于是赶忙上前一步,拉了一下飞练的胳膊,小声地道:“好了,不要再说了,咱们快回去,这里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聂飞练一下子说了这许多,心里头的火气消了一点,但还没有完全消,白了莫怀雨一眼,说道:“你管不着!”但莫怀雨毕竟力大,还是硬拉住她往门口走去。

就在两人快要出门时,回过神来的鲁小姐却突然说道:“请等一下!”

莫怀雨也已经开始着急了,不耐烦地问她还有什么事,但这时的鲁小姐,却是变得与刚才不一样,径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着窗子走去,一直走到窗前才停了下来。

这一走,就可以明显地看出她的右足确实有些跛,鲁小姐站在窗前,眼睛望向外面,而从这里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铁匠铺子的大门口,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其实……昨天晚上,大概是在丑时时分,你们不要怀疑,我一看月亮的位置,就知道是什么时辰,那时,我有听到……听到父亲的声音。我记得,那个时候,他好像在说话,说的是‘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觉得很奇怪,因为昨天晚上,父亲他并没有约请客人上门,也不会那么迟还有客人拜访,但是我又不敢去问,后来,他就没再说话了……这是不是你们想要的,那我告诉你们,每一句都是实话,现在你们应该满意了吧。”

聂飞练在走下楼梯的时候,慢腾腾的,脑海之中还在想着鲁小姐刚才说过的一句话,心道:“‘我一看月亮的位置,就知道是什么时辰’,这么说,从她的房间,可以看到月亮,这是真的,还是她有意在告诉我什么?”

她正想问下莫怀雨对这句话的看法,不想尚未开口,莫怀雨倒是先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的身份告诉别人?”尽管他没有责怪飞练,但不悦之色已经包含在他说的每一个字当中。

聂飞练几乎从来没有想过莫怀雨有朝一日会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但她也知道是自己一气之下说漏了嘴,如今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只得承认道:“是我说错了话,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莫怀雨想发火又发不出来,因为聂飞练总算是认了错,只好说道:“现在只能即刻动身回宫,这里的案子,交给开封府的人来办就好。飞练,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

莫怀雨从一开始时的怒气冲冲,到后来语气又软了下来,还安慰了几句,因为他看到了聂飞练脸上的那种神采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而对飞练来说,此刻她的心中自然是愧悔交集、十分难过,因为她已经能感觉到,现在的她,距离最终的答案几乎只差最后的一两步了,待要再三哀求,但一抬头,却发现莫怀雨的目光有点不对劲。明明两个人离得很近,但莫怀雨的目光并不是落在她身上,而是直接越过了她的肩膀,凝视着后面的某个东西。

聂飞练感觉出了异样,正要回头去看,莫怀雨却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小声地道:“别动,桑树上好像躲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