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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案女捕快

作者:苏扬 | 分类: | 字数:37万

第1章 得月

书名:重案女捕快 作者:苏扬 字数:2719 更新时间:2024-11-07 02:23:57

汴京城郊外的雨,一共下了三天。这一日,临近午时,宿雨初晴,就有一人一马电掣星驰般地从北门进了城。马是白马,浑身似雪一样白,更兼金勒银铃,神骏英伟;人是聂飞练,身上穿一件湖水绿短衣,足上是粉底乌靴,窈窕超群、顾盼生姿。人和马相得益彰,尽管当今的大宋都城,早已是世界第一繁华之都,汴京人见惯了大世面,但还是忍不住驻足,纷纷猜测从哪里来这么一个美貌大姑娘。

聂飞练自然是从边关星夜赶回来的。自从莫怀雨拼了命地飞越数百里,赶在金国使节团出关之前传下皇太后懿旨,聂飞练便立即换乘了太子的宝马纤离。这一次与她从凤台县进京时不同,再不去管一路上的闲事,人不离鞍,就这样,只用了一天多,就赶在午时前入了城。

城内人烟稠密,填街塞路的,再加上有的人将大摊子小挑子都摆到了街面上来,道路便更加难行。聂飞练再心燎意急,也怕白马伤了人,反而耽搁了时间。再说现如今已然进了城,一路上紧绷的心情不由得放下了一大半,于是驰辔缓缰,认准了宫城的方向,缓缓行去。

正行走间,聂飞练忽地“吁”的一声,勒马收缰,那白马纤离果然神骏,一经羁勒,立即停步。其实说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原来她正路过一间名叫“得月楼”的酒楼,从里面飘出一股股食物的香气,还混合着酒香。这味道刺激着聂飞练的肠胃,她这一路上长日奔越,干粮早已用尽,饥肠辘辘,赶路时还不觉得,就是不能受刺激,一刺激,饥火就立即窜了上来,更觉难耐,心道:“反正都已经到汴京了,从这里去宫城,最多不过几里地,纤离脚程快得很,应该不会耽误什么事。”

尽管她不知道双脚一踏进得月楼,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但这么一想,还是觉得有道理,自己说服自己,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于是跳下马背,将缰绳交给门口的小二,嘱咐他务必好生照料,自己则是一抬脚,就踏入到了得月楼中。

里面的布置还算典雅,零零星星地坐了几桌客人。聂飞练也不去管是雅是俗,立即点了一个熟肉饼、一味杂菜羹,再加一盘生炒肺,没有要酒,且都是能够立即做好端上来的东西,嘱咐快点上,随后便挑了一个靠近门的位置坐下等待。

坐归坐,眼睛尽管望向门外,时时留意外面的动静,但毕竟耳朵并没有关上,于是邻座几个人的对话,就断断续续地飘进了聂飞练的耳朵里:

“喂,你们听说了吗,今天又多了一个!”

“嗨,老兄,你的耳报神也太慢了吧,我早就听说了,都已经有四、五个了呢!”

“说起来他们还真是可怜呢,明明没犯什么大错,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件倒霉的事!”

“是啊,万事都有个定数,事由天定,岂在人为。你说他们可怜,那又有谁知道是不是上辈子的孽债呢?”

“是不是孽债我不知道,但既是出了事,都过了好几天了,还不封起来,你说这事可是有点蹊跷?”

“有什么蹊跷?倒是想封,可那么大的地儿,多少人都要靠它活命,说封就封,那也得封得住才行呀!”

“嘘,墙有缝,壁有耳,我看咱们还是少说两句吧!”

说到这里,话声便渐渐地低了下去,聂飞练每一个字都听到了,就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心中暗道:“罢了,皇上的事要紧,些微小事,自有当地的衙门处理,我又何必多管闲事。万一耽误了大事,那时命都没了,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她能这样想,可能是想起了以前在进京时为了侦破青竹林一案,险些误事的过往,也是因为她如今已是大理寺主簿,不再是地方小捕快的缘故。于是便决定不再管,敲着桌子叫小二快点上菜。

但这一回头,菜都还没上,她就感觉到了店中仿佛有人正在暗中注视着她。人有时会有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奇怪,聂飞练快速地用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还没到用餐的时间,店里的人本来就不多,她这一扫,立刻就明白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与她相对的酒楼一角,正坐着一个人自斟自饮,面前摆着三四样菜,热气腾腾的,每样菜都只动了一点,还有一壶酒。聂飞练和此人之间,正好留了一个角度,彼此可以看到对方,中间没有其他客人的阻隔。只见这人头上裹一顶幞头,脑后留有“二脚”,软软地垂下来,身上穿一件青色的交领布衫,惬意地翘着二郎腿,足尖还在不时抖动,露出脚上的一双高底皂靴。衣服和靴子的料子看起来还算比较普通,但是剪裁得十分得体,完全衬托出颈细背挺的身材。

从相貌上看,此人生得脸如冠玉、极为俊美,就连喝酒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每喝一口,都要朝聂飞练这边瞧上一眼,眼神之中秋波流转,微现笑靥。这一眼又一眼的,岂止是没有掩饰,每看一次都大方得很,就好似故意要让飞练看到一样,这就难怪聂飞练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了。

聂飞练自从当上捕快以来,死人活人都见过不少,却从未像此刻一样被人盯到心旌摇动不止。哪怕此人容颜俊美,但聂飞练怎么说也是一名女子,因此只正面看了一眼,就立即把头转了回去。偶尔忍不住微睨,又总能遇上这人奇奇怪怪的目光,不禁低下头,在心中暗道:“此人虽然身穿男子服饰,分明就是个女子,就算她跟我一样,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怎敢如此唐突于我?哼,要是个男人,再多看上几眼,就让你尝尝我短剑的滋味!”

聂飞练自己就很擅于改装易容,为了查案,有时也会将自己打扮成男子的模样,而且举手投足,绝无破绽。就连苏州府栖凤阁中的平乐儿姑娘,要不是飞练拒绝与她亲昵,她也都看不出来。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尽管身穿的是男人的服饰,但在腰肢容色中还是隐隐地显露了出来,又岂能逃得过聂飞练的目光?当然,宋时女子有时也做男人打扮,这是大唐遗风,未必是她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尽管如此,该气恼的还是会气恼,聂飞练暗暗在心中发狠,偷眼去看自己的右脚靴子,那里是她暗藏短剑的地方。正想着,那个女子似乎已经吃好了,随手掏出一点碎银子,看也不看,扔在桌面上,走到了得月楼的门口,正好又是在聂飞练的面前,高声叫店小二道:“你们这得月楼,只有酒似乎还可以入口,菜做得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再这样,下次我便不来了!快去,把我的马给牵过来,但你要小心睁大眼睛,我的是白马,这位客人骑的也是白马,要是搞错了,她靴子里的短剑可是不长眼睛的!”她在说后一句话时,目光却是在示意聂飞练。

她站在聂飞练的前面,说话又大声,飞练自然不会听不到,心中不禁悚然一惊,一下子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骑白马来的,而且还带着短剑?”

那女子仿佛是有意要让飞练听见,她这一问,正中下怀,于是笑道:“这有什么难猜的,你背后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而身前没有,自然是冒雨从城外飞奔而来。但是靴子上却没有太多水渍,也就是说,你不是用奔跑而是骑马来的。再者,你进来的时候,就在不经意地留心自己的右脚,那显然是怕藏在靴子中的短剑碰到桌椅而发出声响。这个习惯,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吧!”

聂飞练这一惊更甚,简直都要愕然了,问道:“我的确是骑马来的,但你又如何得知我骑的乃是白马?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