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之外, 丝竹之音由轻柔转为明亮，掩盖屏风之中两人的谈话之声，就像是恋人之间的窃窃私语, 只闻其声, 却不知其中内容。

音调骤然转变, 林思楠心中倒是有些不安起来, 压低了声音道：“你逼人太甚, 我竟然没有来得及反应，这万花楼人多口杂，外面弹琵琶的那姑娘会不会嚼舌根子？”

霍云廷正色道：“现在才反应过来, 会不会有些晚了？”

眼见林思楠眼中神情逐渐凝重，他才重新变成原来那等轻浮模样, “放心, 我的地方, 我的人。如果你还是担心，没有关系, 你大声喊几声，喊道外面的人进来，温柔也不会有反应。”

温柔应该就是外面那位弹琵琶的少女。

可是，霍云廷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位姑娘听不见？

不可能, 这姑娘演奏得这么好听, 怎么可能是个聋子？

霍云廷也看出了林思楠眼中的疑惑之情, “她是我前几年到淮河禹城的时候带回来的, 当时因为一次意外耳朵听不见了, 于是被原来的老鸨给赶出来了。温柔虽然听不见了，但是技艺恢复得很快, 我索性就把她带回来了，放在这万花楼里，平日里只是弹琵琶助兴，倒也清闲。”

“没看出来，二少爷还挺有爱怜之心，”林思楠听闻霍云廷亲自大老远地将人从淮河禹城将人带回来，还亲自安插在这万花楼之中，心里居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霍云廷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像是没有听出来林思楠的话中带了一点酸，还得意洋洋地说：“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万花楼的姑娘们对我的态度十分和善，当然了，原来也是十分和善的，只能说是更加和善了……”

“我饿了，”林思楠打断她，自顾自地立起了筷子，显然是不想再听他说下去。

霍云廷果真住了嘴，也不闹，倒是笑嘻嘻地看着她吃饭，还时不时地问她好不好吃？和他吃饭舒服还是和霍云非吃饭舒服？

刚开始林思楠还应付地说几句，但是说着说着就发现霍云廷这人还真是得寸进尺，往往她说一句，他就会顺着她的话再多说几句，甚至还毫不避讳地问她，“干脆以后都来这和我一起吃饭算了，和我娘干瞪眼吃那婶娘做的饭，多没有意思？这万花楼的酒菜可是能够满足整个丰州城的公子哥的，可见这味道足以同城南的醉仙楼媲美，所以，你考虑考虑？”

呵，还第一次听说丰州城的公子哥们是因为美味佳肴才留在万花楼寻欢作乐的，感情这一楼的美貌姑娘都是摆设？

林思楠干脆不理会他，任由他一个人在那里叨逼叨，吃饱喝足之后筷子一撂，“先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我再让人过来给你唱几句，晚上我们一起去醉仙楼用晚饭如何？刚刚说到醉仙楼，我倒是想念起那边的醉蟹来着，这的醉蟹还真的没有那边做的好。”

“两顿都吃螃蟹，你不腻？”林思楠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出来太久不好，免得让霍夫人察觉出来什么。”

“那你，回去之后可要和霍云非呆在一起了，”霍云廷的还噙着那一抹看似不经心的笑意，只是看起来比之前勉强许多，“要呆一晚上。”

“嗯，”林思楠勾了勾嘴角，“他现在还是我的丈夫，我难道不应该和他呆在一起？”

“你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霍云廷此刻的样子倒像是一个被抢走了东西的小孩子，就差把嘴巴撅起来求安慰了。

林思楠逗了几句也就不忍心再逗下去了，“也不会呆很久，我又不在房里呆着，我打算随便走走。至于再晚点……我在床边重新给霍云非支了一个铺，睡觉的时候也不会见到他，你说我今天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长呢，还是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长？”

“和我的……”霍云廷懵懵懂懂地回答，等到眼睛发亮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能够看见一片衣角从门边飘过，林思楠早已经出去了罢。

“还真是有意思……”霍云廷自嘲地笑了笑，兀自摇头晃脑听着屏风外新换的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