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人对秦嫔的挑衅仿若未闻，就上前上下打量我“啧啧”几声，眼风毫不掩饰的鄙视着秦嫔：“我说姐姐，你也算是入宫长久了，怎地，还要妹妹来教你不成？”

秦嫔恨恨刚想说话，夏美人拉住秦嫔，怯怯说道：“给陈姐姐请安。陈姐姐消消气，要是让皇后娘娘听到了，该怪罪大家了。”

陈美人似乎刚瞧见夏美人似得：“恩？”抬头冷笑：“你呀，就知道跟着秦嫔姐姐，怎么都不和我亲近？你秦嫔姐姐阻着容常在不让进去，你可知道她犯了大错，还这么糊里糊涂的。”

我见这几人吵得高兴，倒将我凉在一边，乐的看戏，笑吟吟的退在一边想瞧个热闹。却见那院中早站了一人也瞧着高兴，却不晓得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笑眯眯轻声行礼：“嫔妾给婕妤娘娘请安。”水婕妤淡淡点了点头，又瞧向那三人，声音不轻不重的说道：“这儿什么时候倒成了你们能大声喧哗的地界了？”

陈美人回头，向前行礼“嫔妾给婕妤娘娘请安。”换了副委屈的神色说道：“嫔妾见秦嫔姐姐给容常在脸色瞧，心里不忿。都是自家姐妹，她何苦趾高气扬的。”

秦嫔刚想反驳，却被夏美人拉住，喘了几口气才忿忿说道：“给娘娘请安。嫔妾只是瞧着容常在份位未到，却擅自跑到这儿来，想提醒着些。却被人乱添了罪名。”

水婕妤嘴角微微一翘，冷冷说道：“你们二人那么爱说话，不如今日辞了请安，好好去赐福所说个明白。”

此话一落，秦如意和陈美人脸色均变，忙低了头不语。水婕妤才转头看向我：“说了那么会子话，怕是耽误了请安。都进去罢。”

我忙低头让在一边，让水婕妤领头走了进去，自己则跟在夏美人之后，临进去前，回头往殿外望去，就见数十个我都几乎叫不出名字的更衣，常在，正跪在殿门口等着田嬷嬷叫起。我眼神滑过那些跪倒的身影，曾几何时，我也这么每天跪着，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静的过去。我转回头，淡淡笑起，可惜天不从人愿。

进了凤仪殿的正堂，各人根据分位就坐。我自然是坐在末尾，夏美人踌躇片刻，在陈美人下手坐下，和秦嫔对视，而水婕妤自然坐在皇后的左下方。只是秦嫔右上空着一个位置，想必是留给贤妃的，而下手两个位子应该是另外两个美人的座位。而陈美人左上方也空着一个位置。

我冷眼旁观，如今正堂中只坐了五人，想是还有一些未到。皇后慢悠悠的喝着茶，冷冷问道：“刚才谁在门外喧哗？”

陈美人瞪向秦嫔，秦嫔却大声说道：“皇后娘娘，嫔妾有话要说。”皇后放下茶盏，微皱了皱眉头“嗯？”

秦嫔得意看了眼陈美人说道：“昨日皇上去了天珍阁，本是为了瞧徐妹妹的。徐妹妹刚失了孩子，皇上去瞧瞧无可厚非，可是就有人连这都看不过眼去。”语气加快，声音拔高起来：“居然，居然，装着不舒服，派小太监将皇上从天珍阁拉到了她的灵壁阁！皇后娘娘，您可要主持公道啊。”

皇后缓缓看向陈美人：“可有此事？”陈美人幽幽叹了口气道：“嫔妾昨晚甚是不舒服，才让人去寻皇上的。皇上可是亲口答应了嫔妾，若有什么事，直接寻他。”

陈美人顿了顿，轻咳两声，似是懊悔的紧：“嫔妾只是派人寻了皇上告知了一声，谁晓得皇上撇下了徐美人来瞧嫔妾。嫔妾也不是故意的。”眼神滴溜溜转过皇后，又瞥上了秦嫔，语气真诚至极的说道：“秦嫔姐姐若有什么不舒服，就算皇上在妹妹这儿，您只要派人来说一声，只要皇上愿意来瞧你，妹妹绝不拦着。”

秦嫔恼怒至极，刚想发话，却被皇后拦下，就听皇后点头说道：“恩，姐妹之间就该如此。陈美人深得皇上喜爱，原也是因为了这么副亲近姐妹的心思。”话音未落，就听一声温柔歉意：“啊，皇后娘娘，妹妹来晚了。”

我回转头一瞧，正是贤妃，她身后跟着白美人，于是众人纷纷站起，又是相互行礼。

贤妃看见我，瞬间露出惊喜的神情，上前握住我的手柔声说道：“好妹妹，你可终于没事儿了。”说着眼睛红了红，拿帕子掩了掩眼角：“我一直担心着，就怕上次我替你说了话，反而让皇上恼怒了你。如今见你好端端的站在这儿，我可总算是舒了口气。”

我简直受宠若惊，一时支吾说不出话来，就听皇后冷哼一声：“这说话呀，确实是能说得人活，也能说得人死。”

我心里自然晓得皇后的暗示，还未开口，贤妃似安慰的拍拍我的手，微微摇头，白美人上前拉住我道：“许久未见妹妹，如今瞧着清减不少，快些坐在我旁边。”

我被白美人拉着入座，皇后轻咳一声，还未说话，就听贤妃开口问道：“刚才我进来时，像是听到在论陈美人擅自将皇上从徐美人处叫走的事儿。”我听贤妃用了擅自两字，晓得她心中不喜陈美人，眼神转去皇后，就见她略有恼怒，却压制不发一言。

贤妃叹了口气道：“这宫中姐妹都为了服侍皇上，若任谁不舒服了，就去唤皇上去瞧，那这后宫还有什么规矩可言。”顿了顿，抬头看向皇后：“姐姐，您说呢？我以为，这陈美人之事，也该有个惩处，才能安后宫众人之心。”

说着环顾四周，忽惊讶问道：“都什么时辰了，怎么陈婉仪还未到？”皇后冷笑道：“陈婉仪派人来说了，她犯了头疼，正躺着呢。”

贤妃眉间微蹙：“这好好的是怎么了？太医可有去瞧过？”看向陈美人：“你表姐病了，你可有去瞧过她？”

陈美人看了眼皇后，才说道：“嫔妾去瞧过了，只是头有些疼，想必睡一觉便能无事罢。”贤妃点点头：“你们姐妹之间也该多走动才是，别总想着些有的没的。行了，既然你姐姐病了，你也不能分心伺候皇上，不如，不如，”贤妃转向皇后，笑吟吟问道：“姐姐觉得该如何罚她？”

我听贤妃三言两语中，便将陈美人给定罪了，皇后都没法反驳，心中越发对贤妃警惕更深。

皇后忽看向我，笑了笑，问道：“陈美人也是得了皇上特许了的。就如咱们的容常在，虽分位不够坐在我的凤仪殿上，但皇上对她有殊宠，咱们也是要另眼看待才是。”

贤妃慢悠悠的看了看我，掩嘴轻笑：“姐姐说得是，倒是妹妹莽撞了。若论分位虽是正统，但皇上的宠爱却更加难得。有了分位，却没得宠爱呀，也是白忙一场。”

皇后揪着帕子恨恨瞪着贤妃，我只装着低头看今日穿着的，那身青碧色蝶戏水仙长裙，细细翻开袖口绣纹，只见一双碧蝶在月白水仙花中飞舞，端得是栩栩如生。

贤妃对皇后的怒视仿佛没有丝毫感觉，只叹了口气说道：“只是姐姐，你想想，就算得了皇上宠爱，也得讲规矩二字。不若这一个两个，仗着宠爱岂不是要爬到您头上去了。”

皇后胸膛起伏数次，才勉强说道：“若论宠爱，谁能比得上妹妹你。这样罢，你说得也有理，陈美人这一个月便在灵璧阁静心，只有人看望，但不许里面主子奴婢的出来。”

我偷眼看去，贤妃似是一愣，却端出佩服不已的神色：“姐姐安排的妥当，妹妹佩服的紧。若是皇上想念陈美人，自也可去看望，也不违背了规矩。”我转念想着，皇后明显是偏帮了陈美人，怕是陈美人是皇后的心腹？

可是却见陈美人一怔，呜咽哭了起来：“嫔妾不服，这是皇上答应嫔妾的。嫔妾要寻皇上说理。”

皇后冷冷笑道：“陈美人，就算本宫知晓是皇上特许了你的，可是总有人不服。不如你先好好静养，等有机会和皇上分辨。”陈美人低头哽咽，倒也不再说话。

贤妃冷眼旁观，见众人都安静下来，才掩嘴叹了口气，看向我：“容常在这两天可是忙碌的紧，我听说容常在准备在院中种些花木？”

我忙欠了身子答道：“是，嫔妾求了皇上恩典，能在翡翠堂种些花木。”贤妃笑道：“果然是容常在，就是喜欢与众不同。听闻呀，”她环顾众人，像是说什么闲话似得：“她呀，为了让那花种的更伶俐些，特意打发了她堂中的丫头，亲手去耕田种植。”

我听贤妃将我院中情况摸个透彻，心头一紧，忙堆笑道：“嫔妾只是担心那些公公粗手粗脚得，才让妙蕊去做。”

陈美人却突然插嘴说道：“妙蕊？就是从陈婉仪院中调去的？”我点头，怯生生说道：“哎呀，嫔妾安排妙蕊去种花，陈婉仪可会气嫔妾没好好照顾她的丫头？”

贤妃摇头：“容常在，你也太老实了，都是分给你的宫女，自然是你的人。不管你打骂，她以前的主子都管不到。”出乎意料的是，陈美人居然也应着点头：“容常在，你别担心，若是嫌弃用的不顺手，自可打发了。”

又是一阵沉默后，贤妃慢慢站起身来：“姐姐，今日一聊倒聊了那么许久，咱们姐妹先散了罢。”皇后自是不留，只看了我一眼，才道：“恩，都散了罢。今日朝上，皇上生了气，大家都警醒些。”

于是皇后挥手退了众人，我慢悠悠跟着众人一同退了下去，忽听贤妃招呼：“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