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陌生

一觉醒来, 全然不一样的环境让风宁霜心冷如冰，她呆呆地拥着被褥坐在床榻上，很久都未缓过神来。

她不想回这里, 一点也不想！

寝宫里很安静, 风宁霜静静的想着自己的事。拒绝了婢女的服侍, 她自己一个人洗漱, 一个人束发描眉, 一个人坐在铜镜前发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才缓缓地从另一边彻底回过神来，眸色渐渐暗下来, 风宁霜在梳妆台上趴下。

外头忽然有了吵闹的声音，那声音逐渐越来越响, 连她这里都能感受到人们说话时那种喜气洋洋的感觉。

风宁霜忽的想到了什么, 她霍地起身往外跑去, 不顾侍女的阻拦，一路小跑到了太子宫外。

楚玄曦正好要出去, 就见风宁霜在殿外气喘吁吁，他大步走上前，皱起眉来：“你怎么了？”

风宁霜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问道：“是他来了，对不对？是他来了吗？”

那个他很快便在心中有了确切的名字, 楚玄曦竟觉得自己丝毫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但口上却已肯定下来。

“是！”

从楚玄曦口中说出的肯定答案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她松开他的手臂呆呆地往后退了几步, 想要跑出去看看却被楚玄曦的侍卫拦住。

“带她回去洗漱, 好好妆扮，”楚玄曦走上前来, 淡淡说道：“晚上要去参加国宴。”

风宁霜就这样被带回了别院，她不让任何婢女靠近自己，一个人在窗边的榻上坐下，静静地发呆。

君清夜来了，真的是他来了！

来做什么？

那两个字的答案在心中浮现出来，风宁霜不想去正视，于是扶着脑袋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越是这样心中越是烦躁，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却又害怕着。

真的看到他陌生冰冷的模样，该怎么办？

真的看到他的冷眼，她要怎么办？

风宁霜不敢想象，她害怕自己会临阵脱逃，或者会大胆地上前质问，将国宴搞砸，惹他心烦。

所有的可能都在她的脑海中，风宁霜设想了千万种，唯独不敢设想君清夜是认识自己的。

毕竟在这里，她和他是陌生的，是完全不相关的。

这样一想，风宁霜心口刺痛起来，她伸手捂住胸口，那些害怕，那些惶恐都铺天盖地而来，像海水一般要将她从头至尾地淹没，她会窒息，会难受，会死去。

唯独没有希望。

风宁霜呆坐着不让任何人进来，然而之后楚玄曦的到来让下人不得不强行将房门打开，楚玄曦一眼便看见了她坐在榻上双眸呆滞，心疼之下更多的是难受。

下人一股脑地涌了进来，各个都有自己该做的事，几个下人先是拉着她去寝宫后的浴池沐浴，几双手在身上她都没有反抗，身子在花瓣的浸浴下芬香无比。

接着便是穿上宫装，是太子殿下亲自拿来的，听说是找了宫中最好的绣女连着几夜绣成，布料做工皆是上乘，足以显示风宁霜对楚玄曦的不同。

穿上衣裳后，下人用浴巾将风宁霜的长发擦至半干，用特殊的材料做成的香膏摸在长发上，本就柔滑至极的头发更是香气淡淡。

一切的梳妆都完了之后，风宁霜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了出去，楚玄曦此刻背对着，看见盛装打扮的佳人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艳。

还有灼热。

这样的她，本就应该属于自己，于是带她去国宴的心更加坚定。

只有亲眼看到冷漠的君清夜，只有亲眼见到君清夜和乔西定下婚约，她才会死心。

“在宫中歇息，一会儿参加国宴。”

留下此话，楚玄曦便先行离开，风宁霜在榻上重新坐下，呆呆地一句话也不说。

好不容易到了国宴之时，楚玄曦早早便请了人将她带往大殿，殿内的位置皆是安排好的，风宁霜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楚玄曦正好也落座，淡定的视线瞟过来。

风宁霜环顾全场，君清夜还未来，楚乔西就坐在楚玄曦一旁，今日的楚乔西与平时有很大的不同，本就美艳的脸上化上了精致的妆容，显得更是华贵，她端正地坐着，一双大眼不时地瞟向门口。

终于，君清夜来了，他穿着玄黑色的衣裳，衬得身形颀长，风宁霜直直地看着他路过自己的位置却一眼也不望过来，心中本就微小的希望更是碎的一点也不剩。

君清夜在大殿上对着东墨的皇帝行礼，一番寒暄礼节之后，他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抿着唇不说话。

风宁霜就这样看着他，尽管两人离的距离有些远，但她熟悉他所有的表情，知道他何时高兴何时不高兴。

很显然他现在心情不错。

几番敬酒下来，皇帝无意间提及了他和楚乔西的婚事，君清夜本就是为了两国的联姻而来，自然是毫无意见。

甚至他的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笑意，楚乔西在一旁笑的更是开心，仿佛可以看见自己成为他的妻子的那一刻。

只是对于风宁霜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她垂着眸薄唇微微颤抖，心跳快的似乎要从心口蹦出来一般。

他答应了，真的答应了！

风宁霜握紧手指，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她拼命地告诉自己，这里是梦啊，这只不过是梦，不要在意，不要难过。

可是眼泪都快要从眼眶里流出来，她难以让自己毫不在意，毫无感觉，就这样放任他娶别人。

即使这是自己以为的梦中。

楚玄曦坐在远处，不时地打量着风宁霜的表情，她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心里不是不心疼，不是不悲伤，只是这是他为她选择的一步，是她必须要经历的一步。

她必须要亲眼看见，亲耳听见，才会真真正正的死心。

轻叹一口气，楚玄曦将指间杯中的水酒一饮而尽。

一场国宴风宁霜坐如针毡，一结束她便想尽管离开，不料被楚乔西在外拦住。

“宁霜，夜王是我的夫婿了。”楚乔西得意一笑，眉目间满是兴奋。

风宁霜紧抿着唇，半晌才嗯了声，“恭喜公主。”

“所以，”楚乔西向后看了眼，君清夜正好往这里走来，她忽的向前靠近风宁霜的耳侧，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向她炫耀，“你的白日梦该结束了。”

她一说完就退开，正好君清夜慢慢走近，楚乔西便回身上前去抱住了他的手臂，尽管他身子僵硬了一下，但楚乔西相信之后他便会习惯身边有自己的存在。

两人挽着手朝风宁霜走来，风宁霜抬眸直直地看向君清夜，她想要在他的黑眸中看出些什么来，可惜他对她只有冰冷。

那双温柔的眸子此刻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平静毫无波澜，风宁霜微微启唇想要叫他的名字，那两个字却像梗在喉咙间一般，她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的周身太过淡漠，和她记忆中那个温柔如水，时不时要狡猾一下的男子完全不同，这不是她的君清夜，然而那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所有一切都在告诉她。

他就是。

楚乔西挽着君清夜渐行渐远，风宁霜呆在原地话都说不出来，直到楚玄曦将她带走，两人一起回了别院，楚玄曦进了她的屋子，合上了房门。

“宁霜，死心吧！”

楚玄曦向她走来，在她身前蹲下，温柔的眸子一片坚定，“死心吧！他根本不认识你，他已经是东墨的驸马，乔西不会让他再娶别人的，所以，你不会有机会的。”

她怔怔坐着，未发一言。

“国宴上你也看到了，也亲耳听到了，他和乔西择日便会成婚，他是北苍和东墨联姻的对象，他是乔西的夫婿，他不会是你的，更不可能娶你。”

楚玄曦轻声劝慰着，倾身抚了抚她的长发，他瞳眸深邃。

“所以宁霜，和我在一起，忘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