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不甘

被太监叫走, 楚玄曦走在前头步入帝宫内，行了礼后，才发现皇后也在一旁。

“父皇, 母后, 叫儿臣来所为何事？”

皇后在上头看了眼, 缓缓说道：“前段时日, 太后在寿辰上亲许了你和木灵的婚事, 母后今日便是想让你来一道看看，这近几月有哪几个黄道吉日，可以将此事办了。”

楚玄曦心中一跳, “儿臣暂无成亲的打算。”

“笑话！”皇后大声呵斥，“婚事都已许诺, 岂由你说暂无成亲打算便不成亲的？”

皇帝接话。

“太后当着如此多王公贵胄许下亲事, 你说暂无成亲打算, 便不考虑了么？那便是将皇家的话当成儿戏！”

楚玄曦皱眉，低声道：“儿臣并没有将皇家的话当成儿戏。”

“好了, ”皇后说道：“皇儿几次三番推辞，如今有了未婚妻子还是不愿成亲，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皇后此意便是要摊开说，她心中知道答案，却要听他亲口说。

“儿臣并无难言之隐。”

皇后哼了声, “那么母后便替你做主, 看看日后有哪些黄道吉日, 木灵是丞相千金, 贤良淑德深得母后喜欢, 母后也希望她能早日入了皇家。”

“母后……”

“一月之后便有，下月黄道吉日倒有几个, 皇儿成亲乃东墨大事，决不能轻办，母后要好好想想。”

“母后……”

“两月后也有黄道吉日，但前后日子不太顺心，此日不用考虑。”

“母后！”楚玄曦低声喝道，“儿臣暂无成亲的想法，母后……”

不等他说完，皇后便一拍桌沿，桌案上茶杯震动发出响声，皇后起身走至楚玄曦面前。

“皇儿，母后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母后劝你早日收了这份心，皇家不会接受她做太子妃！”

楚玄曦脸色一白，他下意识便帮她说话，“母后，儿臣很喜欢她，除了她之外不想再娶她人，还望母后成全。”

“不行，母后说了皇家不会接受来历不明的人，留她在宫中已是顺着皇儿的心意，皇儿若是再执迷不悟下去，母后即刻便将她赶出宫。”

“母后……”

“皇儿，木灵有什么不好，她是丞相千金，性格温和，又有能力，日后必能辅佐你完成大业。”

皇后叹了口气，“何必还要想着根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放着已经在手边的不要呢？”

根本不可能得到……

这七个字深深地刺痛了楚玄曦的心，他清楚地知道他喜欢夜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将她留在身边。

哪怕……用些卑鄙的方法也是没关系的。

这样的想法楚玄曦曾为之不齿，他从未想过自己身为一国太子还有留不住的人，甚至连她的心都得不到。

“皇儿，娶木灵吧！不要再想别人了。”

楚玄曦后退几步，不甘心便这样放弃，他抿唇，几乎是立刻便说道：“母后，儿臣不想娶木灵，儿臣不想娶她！”

“笑话！”

皇后终是失了耐心，柳眉一竖便斥责道：“母后和父皇十分喜欢木灵，如今得了太后懿旨，你便必立她为太子妃，至于那个姑娘，你尽快将她送出宫，不然母后来送，她不能再留在你身边，哪怕是做小妾皇儿也不要想！”

楚玄曦一听要将她送出宫，怎肯愿意，“不行母后，儿臣不会将她送出宫的。”

“那便是要母后动手。”

“母后！”

楚玄曦摇头，在所有事中几番挣扎，终是选择了妥协。

他声音低下，无奈地叹息：“母后，儿臣听你的话娶木灵，你不要将她送出宫。”

皇后勾唇一笑。

接下来皇后和皇帝便一直讨论黄道吉日，偶尔问一问楚玄曦的意见，他通通都说好，皇后无奈，索性不再问。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突地传来婢女求见的声音，楚玄曦听出那是他安排在宁霜身边的下人，立刻站起便跑了出去。

“什么事？”

那婢女跪在殿外，满脸的泪水，楚玄曦蹲下抓住她的肩膀，不断地摇晃。

“启禀太子殿下，方才奴婢进屋的时候，发现霜小姐不见了，窗子是开着的，奴婢和别院的下人找了好久，还是没有找到。”

不见了……

楚玄曦霍地站起身，大步便往别院跑去。屋子里她果然不在，他正要出去找，便闻见空气中似乎有一股很淡的迷香味。

他心弦一动，几乎是立刻猜到了很可能是谁动的手脚，他沉着眉眼，往公主殿走去。

公主殿内，楚乔西和木灵正在下棋，正下到高潮之时，整个棋盘突然被掀翻，两人吓了一跳，转过首看见是楚玄曦，心中咯噔一响。

完了……

“她在哪里？”

楚乔西和木灵对视一眼，皆摇首，楚乔西甚至微笑地站起身靠近楚玄曦，但方碰到他手臂便被大力甩开。

“哥哥？”

楚玄曦眼睛通红，他狠狠地盯着楚乔西和木灵。

“我是问你们她在哪儿，不是问你们有没有带走她。”

此话一出，便是肯定了她们便是带走她的人，几乎是不给翻身的机会，楚玄曦上前揪住木灵的衣襟，微俯下身靠近她。

“她在哪里？说！”

木灵吓坏了，她从未见过温和的楚玄曦发如此大的火。

“在……公主殿……旁的柴房……”

话音刚落，人便不见，木灵缓缓回过神来，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彼时，楚乔西刚走没一会儿，风宁霜便觉得身上冰凉，这又湿又冷的柴房放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杂物，长期没有人整理便成了糟乱的地方。

好冷！她打了个寒颤，想要爬起来出去，但身体却毫无力气，风宁霜只觉骨子里似乎都在冒着凉气。

她手指动了动，极是费力才将自己蜷缩起来，好不容易感觉到一丝丝温暖，更可怕的却下一刻降临。

那痛来的极快，让她毫无准备，立刻便从心口处传向全身，一把把锤子在她全身的骨头处大力敲击，似乎要将她的骨头全部敲碎一般，她紧紧咬着下唇，很快便裂开出了血。

很疼，非常疼，这样的痛楚随着一次次的来临每次增加着，每一次都像是要将她带走一般，彻彻底底地折磨个够。

她手在颤抖，方移到唇边，口中就喷出了鲜红的血，立刻便将纤细的手指染红，指缝间也有艳红留下。她的手捂在雪白的薄唇间，很快手下便是一小滩鲜血。

胸口闷着疼，风宁霜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她张着嘴，反而让血流的更为方便。

头晕目眩，湿着的头发粘在暴露的伤口处，带来的一阵阵疼痛让她苦不堪言，她紧紧地阖着眼，想着他在身边。

他会紧紧抱着她，会安慰她，会轻轻吻她。

他不会让她如此难受。

这样想着，一丝晶莹从紧闭的眼角流出，落在地上很快便消失不见，她张开眼，用另一只手将眼泪抹去。

疼，炼狱一般。

全身的骨头近乎被拆开重组，那敲碎一般的痛让她轻吟出声，胸口闭塞着，喉口的血腥便更加猖狂，那血不断地流出来，毫无止境。

眼前模糊，风宁霜什么也看不见，她再也撑不住，缓缓地合上双眼。

手落在地上，指间依旧有血在流。

“砰！”

等楚玄曦将门撞开，看到的便是她倒在地上，脸侧全是血的样子，楚玄曦张大眼睛，心跳都快停止。

“宁霜……”

他一步步走上前，在她身侧跪下，她的面色惨白，呼吸在如此安静的空间里一点也听不见，楚玄曦颤抖着手，不敢去探她的鼻息。

楚乔西和木灵紧跟着而来，看到这样的场景吓呆。

“宁霜……”

他的手终究还是放在了她鼻下，在很久才感觉到微弱的呼吸后，他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地上拦腰抱起来。

“小姐……”

柴房外婢女惊呆，风宁霜在楚玄曦怀中，脸上有清晰的巴掌印，嘴角的血还在流着，额上的纱布被人拆开，整个上身都湿透。

惨不忍睹。

“还不快去叫御医！”

楚玄曦抱她出来，吼道，婢女反应过来立刻跑远。

“哥哥……我没有……”

楚乔西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明明她只甩了风宁霜一巴掌啊！

“不要让我听见你们的声音。”

楚玄曦猩红的眸子看向两人，视线渐渐定在木灵身上，他一字一句道：

“真让我讨厌！”

木灵脸色煞白。

快步抱着她回了别院，他将她小心地放在床榻上，用被褥掩住她的身体。

他的视线落在她被拆掉纱布的额上，那一块伤口暴露，本已结好疤的伤口此时又是血迹淋漓，他视线下滑，她的脸上有很清晰的巴掌印，嘴角还在流着血，这些都让他胸口疯狂地滋生出怒意。

他走到房内放至药箱的地方，将需要用的东西拿出来，用水盆里的水给她简单地清洗了一下额头。

那直接的痛意让她昏迷中都瑟缩了一下身子，楚玄曦怜爱地握住她的手，低声用绢布擦去伤口边缘的血迹。

“没事，很快就好了，没事的。”

他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将金创药仔仔细细地倒上去，待弄均之后，抬起她的头靠在自己腿上，便用纱布给她一圈圈裹好。

接着便是那巴掌印，他用了药膏一点点地给她抹上，直到将伤口全部覆盖。

做好这一切后，楚玄曦便用绢布擦去她唇角的血迹，但那血怎么也停不下来，他无计可施。

楚乔西和木灵跟着后头，木灵眼见楚玄曦这样的温柔，心碎不已，这些都不是她做的，木灵坚定后便往前走，在楚玄曦身旁站定。

“太子殿下……”

不等她说话，楚玄曦根本就不想听，他直截了当地说：“出去！”

木灵煞白着脸，咬了下唇不肯走。

“太子殿下……”

“本太子让你出去！”楚玄曦霍地站起身，眸中冒火，他指着殿外，“出去！本太子不想看见你。”

他唇角勾起冷笑，“还未成亲便让人觉得讨厌，给我滚出去！”

木灵吓坏，眼泪扑簌落下，她转身跑出去。

楚乔西不敢再独自多呆，也出了去。

楚玄曦发泄完火，重新在床沿坐下，他为她掖好被褥。

“宁霜……不会再有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