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舞在无妄之前
作者:氿桑 | 分类: | 字数:47.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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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撒那特斯之死
眼看要到了成昀前,我问他:“如果不做拘鬼使,你想做什么?”
他皱眉思考了良久也没有思考出来结果:“如果不做拘鬼使的话,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这个问题来问我,我也得不出答案。
人总是难以想象没有经历过的人生。
我感到浓浓的惆怅,我们的人生早就没有别的意义了,所以连如果都被剥夺了。
成昀前,站满了人,脸上戴着青色面具,我翻手将面具盖在了脸上。
这次,我们终于知道了自己面对的是谁。
上方戴着黑色面具的人是拘鬼使之首,鸦贠。
他的声音传入在场的每个人的耳朵里:“之所以召集大家来此,是因为我们很快就要出发了。这次的对手是鬼王,鬼王也可以称为妄化的产物。妄大多受制于一种情绪,由这种情绪生出的怨气则是它们的力量来源。鬼王则能在怨气操控下保持清醒,所以是妄化的很完美的产物。鬼王的实力不容小嘘,她甚至还有强大的头脑,所以这一战至关重要,也会十分难打。”
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后来鲜血染红了那一片天空,我才意识到这一切连带这些话有多么讽刺。
当时我脑海里想的是行动太过匆忙,无法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仇缥缈。
一百余人脚下亮起传送阵,随后道道光柱冲入云霄,是我在冥界十六区见到的最后一个场面。
我们被传送到了一片海域的小岛上,从岸边缓缓行驶来数艘船只,从我这里可以看到岸边的灯光,在一片朦胧里,显得格外清晰。
彼时海风呼啸,浪花拍打礁石,海水没过脚踝。出发时,我的心还狠狠地揪了一下,当我站在海面上时,我的心却一下冷静下来。
风里传来好多人的声音。
“我第一次看海,好漂亮。”
“回去之后,可有得说了。”
“这阵仗真大,第一次见。”
“…”
除了这些人之外,大部分人都沉浸在即将战斗的气氛里,不发一语。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望着远处的海岸线,我攥紧了手,静静的感觉着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
这时候,护阵的光芒盖过天空,云层下方雷声轰隆,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我的心脏越跳越快,风也越来越大了,海面上形成无数的漩涡。
我们身处无数的漩涡之中,黑云密布,沉重的压了下来,几乎要落到了眼前。
鸦贠和其余七位拘鬼使布完护阵后,朝着原先定好的位置飞去,他抬头望了一眼黑压压天空。那黑成浓墨的天空应该是看不出好歹的,对危险的敏感度让他眼里中蕴含灵力,本源之力在他眼里流动。
黑压压的云层中,渗透出几分绿色的光,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
一行血从他眼睛里流出来。
他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不久后,我听见鸦贠的声音传来:“束鬼链,贴飞行符,列阵。”
第一阵:八方束鬼阵。
八方束鬼阵,由前八位拘鬼使列阵,站在八个点位,是加成型护阵。
加成型护阵提供灵气、攻击以及防护加成。
鸦贠身上带着数以万计的灵石,用来支撑第一个阵法。
该阵法还会支持其他阵法灵气供应,故为第一阵。
我是137号拘鬼使,该阵于我没有关系,我所能做的事情就是贴上飞行符,往外围飞去。
我寻处之位为兑,飞行过程中狂风卷起海浪八尺,一层一层海浪越激越高,全身被溅起的海水淋了满身,可谓是透心凉,凉到手脚都在轻微颤抖。
我体内的本源之力缓缓流动,暖住我的手脚。
本源之力流动的如此勉强、晦涩,就像是被压制住了,我难以控制的扭头,察觉到自己的头就像是没有长在脖颈上,如同坏掉的机器一样,一卡一顿的。
空中立着一颗人头,在神圣又妖邪的光里,生着一双似远山蜿蜒的眉,眼皮覆盖在眼睛上,她美到足够让人忽视身后的黑云,她头顶缠着密麻攀附着的枝条,形似一棵树。在她冷眼睥睨下,不显怪异,反而显得高贵。
她唇角噙着轻蔑的笑容,徐徐睁开眼睛。
我吐出一口血,转手将海浪劈断,从海浪中穿过去,身后海水猛然冲了下来,又被掀起了更高。
这时候我听觉才恢复一样,听见了别的声音,无比的混乱,但其中有一个声音格外清亮:“必要时弃船,先以安全为主。”
看来和鸦贠一样,同样是这次行动的指挥,不过是另一批人的指挥。
所以那些船上的人是渡使。
鸦贠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从现在开始他的命令将通过传音来传达,这是他的第二个命令:“列阵。”
第二阵:明光八方护阵。
明光八方护阵,是防护型护阵,所有阵法的安排都是按照拘鬼使的序号来设立的。
第一个阵法布置完成时,灵气的增益落在每个人的身上,渡使的武器五花八门,皆镀上灵气亮了出来。他们手执武器,呈现战斗状态。
第189章 撒那特斯之死
第二个阵法布置完成后,每个人都叠加了一层防护的护盾,在第一个阵法的加持下,护盾加强。
撒那特斯轻笑,吐出两个字:“唤灵。”
在海浪与风的癫狂舞蹈里,海里的生物也应和着这份癫狂。
鲨鱼、海豚的身躯瞬间变得庞大无比,满嘴的牙齿尖利如剑,海里的每种生物在撒那特斯吐出字后,身躯猛然变大,身体的每个地方都化为剑刃般的锋利。
它们嘴里发出人类听不懂的声音,跃上了在海浪里翻滚的船。
它们张开长满獠牙的嘴,竟然轻而易举的将护盾咬出或者砸出裂缝。
渡使匆忙应对,他们小瞧了这群鱼怪的杀伤力,刀剑叉等武器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应了上去。
张狂的声音冲破喧嚣的海声:“来看我的叉,刚好叉这些鱼。”
这声音很快被连连惨叫淹没。
这片海域俨然成为了屠宰场,无论是人还是鱼。被屠宰的对象不停变幻,演绎着世事变化无常。
水浪冲刷着我的身体,铁链与水浪纠缠,我束住变异的鱼,用手臂的力量让链子束的更紧。
脚下长的尖牙的鱼不断跃起,试图啃咬我的脚。
撒那特斯皱起她那双好看的眉毛,忽然嗤笑了一声,笑声在海面上久久回荡,她挥动手臂。
自海底沉睡的尸体飘了起来,再度回到人间,它们已然是另一种存在了。
它们的身体长到四层楼房那样高,踩在海面如履平地。
海上的狂风变得更加凌厉,一浪更比一浪高。
鲨鱼本就凶猛,在血的刺激下,更显其凶像,它们在怒涛里张开血盆大口,还没有吃完的人肉还挂在它们的牙齿上,吐出血腥之气。
一条又一条的束鬼链缠在它们的嘴上,庞然大物身上鲜血淋漓,轰然倒下,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鸦贠的声音逐渐虚弱,他强撑着下了第三道命令:“列阵,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他多说了一句话。
第三阵:八海宁阵。
八海宁阵,是约束阵。
我看不到鸦贠那边的情况,不知道他们遭受着怎样的攻击,以至于鸦贠都难得露出虚弱的一面。
鸦贠与其余七人身为阵法的中心,自然是撒那特斯的首要攻击目标,既要抵挡攻击,又要守好阵法,实在是拼尽了全力。
约束阵落下的那刻,海面的风停留在我面前很久很久,于是那血腥气在我鼻尖久久徘徊。
我终于没有控制住,血和呕吐物一起被吐了出来。
由于约束阵的作用,海中异兽被减了速度,杀起来难度小了很多,但还是很不少年轻的声音被吞咽入腹。
到这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四个小时。
撒那特斯被磨的发了狠,也在这时,她打破了护阵。
护阵破开,腥风血雨波及到了海岸,海边的几户人家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那窗户被风摇的乱晃。
他们害怕的朝外面望了一眼,就被上岸的怨灵寻到。
撒那特斯破开护阵,刚想逃走,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束缚阵缠住,一群凡人竟然能缠住她?
撒那特斯感觉到自己被羞辱了,而鬼王发怒,后果严重到令人心惊。
海岸边的房子被狂风刮垮,就连压死的尸体都被毁掉,生成怨灵加入撒那特斯的阵营中。
两千余位渡使,只剩下一千人了。
第四道命令下了下来:“列阵。”
第四阵:八围列阵。
该阵是杀阵,灵气化成千万只剑,朝着海里插去。
撒那特斯发出我听不懂的声音,她说完之后,她的身体分出无数的分身,加入了战场,她分身一挥手,甚至都不需要武器,手下便斩下一人。
第五道命令终于落下:“引阵。”
一道灵气灌入我的体内,补充我枯竭的灵气,我开始布阵,身为阵法的最后一关,我的任务相当艰巨。
这是成昀内的讲师告诉我和另外一人的,我们的任务很重要。
磅礴的灵气冲入云霄,将那一片的天空渲染成刺眼的白色。
我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不知道是哪里的不对劲,撒那特斯的身形忽然停滞住,这一瞬间的停顿是很致命的,她的分身被打散,于是她主动散去全部分身,聚集到了她的本体上。
一层一层的阵法被引阵连到一起,引阵阵如同一根线,连接起了五个阵法,又像柱子一样撑住了它们,五个阵法在灵气冲击下如同莲花层层绽放,飞速旋转。
五阵相合,在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边缘的凹槽一圈一圈顺着里面绕,上方立着一把剑影。
阵法的下方,鸦贠茫然了几秒,上方的法阵突然迸发出一股吸力,撕扯着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和魂魄皆被吸入法阵,化为一道灵光在凹槽上面流动,往中心点流动。
拘鬼使的队伍瞬间方寸大乱,但已经无法逃跑,皆被阵法吸入。
法阵上方的剑影越来越凝实。
我目光惶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为何会形成如此的局面。
但一个巨大的念头从心里落了下来。
这一切与我的引阵有关。
我是有罪之人。
很快,阵法开始撕扯我的肉体和灵魂,巨大的痛苦将我淹没,我痛到无法自拔,连自己是否有罪都想不清楚。
阵法上方出现一把熟悉的刀,耀黑色的刀身插在那剑影上,那剑呜鸣了五声,五声毕,刀身上的莲花也绽放,将剑吸收了个干净。
没有护阵的加持,没有约束阵的束缚,没有杀阵的势不可挡,渡使们很快就被鬼怪和鬼怪冲散,淹没在大海的苍茫里。
就在这时,有人拔起了那把刀,她脸上毫无遮掩物,将青白的脸色展露无遗。
她看起来虚弱,却又所向披靡。
她用最后的力气举起刀,朝着撒那特斯的头顶劈去。
这一刀中灵气滔天,撒那特斯也不能小瞧,当撒那特斯以为她会攻向头顶时,将全部的灵力聚集头顶。
原来是虚晃一刀,执刀人手腕翻动,插进了撒那特斯的胸膛,灵光刹那散开。撒那特斯姣好的面容扭曲,在这一刀里面消散的干干净净。
这里,寂静无声。
过了很久之后,我好像听见了鲸鱼在海里跃起又落下的声音。
而我躺在一片尸体里,寻不到半点活人的气息。
137位拘鬼使,两千余位渡使,除我之外,无一人生还。
死在这一片海域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血染红了海水,血沫浮在海水上,随着海水起伏。
据说,大自然的每场灾难之后,都会降下一场雨。
天空中的黑云迟迟不散去,阴沉的降下了一场雨,血混在雨里,在空中飘飘散散,好像一场大雪,覆盖在每个人的身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残存一点意识,我脸上都是血,我的还是其他人的血?我分不清。我睁不开眼睛,紧闭着双眼,耳边响起黏糊糊的脚步声,有人踩在血肉上,血肉和脚之间的粘腻,又夹杂着踩在海水上的踏踏声,她就在这样的脚步声里朝我走了过来。
我睁开眼睛,有液体进入了我的眼睛里面,我在一片血红里,看到了来人。
是仇缥缈。
她脖颈上的围巾被血染红,在血雨里飘荡,她对我伸出了手:“想活吗?”
我想起来许多年前,也有人这样对我伸出手,问我:“想活吗?”
我和那时一样,想活下去的念头达到顶峰。因为我有太多疑问了,也有太多的事情没做了。但这时候的我已经无法开口,呜咽着说出我的渴望。我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她是否听见了,但我知道我已经可以闭上眼睛了。
那时的我想活,为冥界十六区付出性命二十余载,现在的我依旧想活,又将付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