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干什么你！？”

濮阳思明突然下跪, 吓了江沉瓷一跳，小怪兽顿时变成奥特曼，跳着脚往后一蹦, 金鸡独立, 十字交叉手情不自禁的环了出来。

“唰～”濮阳思明手腕贴着腰带, 将随身的匕首拿了出来, 往前一递, 拇指一推匕首的柄，寒光凛凛的刀锋登时漏出半截来，“杀母之仇, 不共戴天。你要报仇，理所应当, 天经地义, 你杀了我, 就别再恨祖母、母妃和父王。我不想你下半辈子在仇恨中渡过。”

濮阳思命的话极为决绝，当他得知五少奶奶突然造访, 就知道事情瞒不住了。五少奶奶对王府的恨意敌意有多重，他最清楚不过。

“你起来说话，我杀你做什么？我又不是母螳螂，还带谋害亲夫的。杀了你我煮来吃啊？又没营养。起来吧！我的世子爷，且不说男儿膝下有黄金, 单凭你这世子爷的身份也不能随便给人下跪啊！”江沉瓷上前将漏出的半截匕首推回鞘内, 双手托着濮阳思明的手臂扶他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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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思明却不肯起, 硬着骨头僵在地上, 任江沉瓷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拉不起来半分。“我素知你心性, 杀母之仇，你断然不会这么算了。与其将来彼此相恨, 甚至沦为仇敌，我宁愿现在死在你手里。”

“你大爷的！你演琼瑶剧啊？还特么没爱情就不活了，你死去吧！去去去，去死，学老六去上吊，实在不行去跳池塘，嫌不够唯美还可以沉湖。”江沉瓷费了半天劲，愣是拉不上来，嘿，她这暴脾气儿，不起来是吧？

江沉瓷上前咣的就是一脚，踹在了濮阳思明的胳膊上，濮阳思明纹丝未动。反倒把她弹出去了，一下子弹回了椅子上。

濮阳思明见江沉瓷摔倒，不禁伸手，身子也微动，似是要上前，却又退了回去。仍旧跪在地上。

江沉瓷揉揉摔疼的后腰和胳膊，看见还赖在地上不起来的濮阳思明，不禁摇头，“我说，我的世子爷，你属驴的？拉着不走，打着倒退，能不能起来了？有话起来好好说不行吗？你老拿那匕首给我干嘛？我像黑寡妇吗？”

“大嫂当然不像黑寡妇，大嫂如今美貌如花，那就是天上的仙女，月里的嫦娥。”小鲜肉濮阳思问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这个兄控来的真是时候。

濮阳思问大大咧咧的抬脚进来，一进门看到吓的扶额退步，“哎呦，什么情况？我不就忘记通报敲门了吗？大哥你怎么还跪地上了？地上多凉啊？”

濮阳思明缓缓闭目，额角俨然升起三道黑线。“七弟，你先回去。”

“大哥，莫不是犯了什么家法？大嫂才惩戒你的？大嫂你可要轻点下手，你们就当我不存在，你们继续。”七公子濮阳思问不倒没有要走的想法，反倒是抱着个手臂杵在一旁，这是要充当路灯的节奏。

“gun滚！”江沉瓷手指一伸，指着门外请小鲜肉给她圆润的轱辘出去，不然她可不客气了。

“好好好，我走。大嫂，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七公子悠悠的念着，随着他的声音飘远，他的人也出了屋，渐渐走远。

“臭小子，念个鸟儿诗？你要学八弟当秀才啊？谁给你报的信儿？我告诉你，你把那丫头给我带走，不然我把她送给父王当小老婆。”江沉瓷朝着濮阳思问的背影大喊，今天要说他是碰巧来的，又是碰巧念了这么一句诗，江沉瓷是打死也不信的。

从他一进屋，江沉瓷就知道，这猴孩子是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天底下没那么巧合，兄控的雷达哪里会准到这个地步？

外面蹲在远处的丝雨听到世子妃的咆哮声不禁虎躯一震，把她送给王爷做小老婆，那她还能活吗？王爷都有三十八个老婆了，她不想做第三十九个了，嘤嘤嘤……七公子救命。

“我的世子爷，起来吧，你还想母妃也来围观一下？”

“不会，七弟那边的确是我吩咐丫鬟，有什么事情去通知一声的。母妃那边没有。”濮阳思明缓缓起身，坐在一旁，看着江沉瓷，眼中已恢复了平静，却也多了一丝狐疑。杀母之仇，以江沉瓷风风火火的性情，竟无半分恨意？

“看你妹啊！时过境迁，皇后已故，你祖母和父王母妃充其量就是从犯，罪不至死，更何况老王妃常年吃斋念佛，光施恩德。我听说她这么多年，除了礼佛就是义诊，也算是赎了罪孽了。这件事虽然是个心结，但我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但愿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老天爷，她是不是错了？她不是真的江沉瓷，她用着江沉瓷的身份和身体，代替她活着，却不为人家的母亲报仇。蒋娇啊蒋娇，你真的很自私。蒋娇她忽而又想起她是蒋娇，她努力说服自己她是江沉瓷，她接受江沉瓷的一切，代替她好好活下去。

可人家的杀母大仇，被毒害了一十六年的大仇。她却不愿意替人家报，她是蒋娇，她体会不到那种切肤之痛。她不想虐濮阳思明，也不想虐自己，如果不再追究真的是罪孽，那这份罪孽让但愿上天上天让她自己来承担。

“你……”

“嘘……别说话，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五弟妹没来过，我也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江沉瓷轻轻的靠在濮阳思明的肩上，缓缓的闭上眼睛，她好累，好想休息一下，她心有愧疚，却不得不狠下心自私，将这段大仇过往尘封。

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濮阳思明，她若报此大仇，必然要离开濮阳思明，濮阳思明刚才就开始演琼瑶剧了，她要真跑了，估摸着濮阳思明要秒变咆哮帝，哭着喊着叫道：心痛的无法呼吸，老婆，你回来。

江沉瓷想想，怎么觉得那情景有点萌？不禁在濮阳思明怀中偷笑起来。

“你笑什么？”濮阳思明微微闪身坐直，看着江沉瓷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江沉瓷知道濮阳思明有些起疑了，怀疑你妹啊！这么多年他是不是也怀疑过萧瑾虞不是他七妹濮阳巧月，但是又无法确认这种奇怪的感觉。毕竟人还是那个人，容貌还是那个容貌，只是灵魂不一样了。而且萧瑾虞编了个失忆的梗，更加让濮阳思明无法确定他七妹的反常原因。

面对这只千年老狐狸狐疑的的眼神，江沉瓷连忙转移话题，“五弟妹好像有点恨你们呀？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濮阳思明微微笑了一下，努力的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事情还要从多年以前开始说……”

得！这古人将故事都一个套路，江沉瓷靠在背垫上，慢慢的听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

五少奶奶母亲虽然是宫婢出身，但是曾是皇后的贴身侍女，皇后对她又视如亲姐妹。即使她知道皇后那么多秘密，皇后还是放她出宫，既没有杀人灭口，也没有随便打发出去，而是为她选了个官员为婿，当时的科举探花，就是后来的登洲刺史晏岐山。

而后他们生了五儿一女，唯一的千金排行老六，是家中老小，就是五少奶奶晏雨淑。

五少奶奶晏雨淑容貌姣好，身材窈窕，聪颖敏慧，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素有登州第一才女的美誉。一转眼就到了二八芳华。

适逢太子选妃，当时尚待字闺中的五少奶奶晏雨姝与云南府的大郡主濮阳端月都是风头正劲的热门人选。

大郡主濮阳端月对太子妃之位是势在必得，当初为了逃过选秀入宫，躲过成为垂垂暮年老皇帝的嫔妃命运，不惜摔断手臂，以此借伤逃避。

也因为如此，濮阳家的二郡主濮阳杏月被逼无奈，按照惯例顶了这选秀的名额。濮阳家的女儿个个是貌美如花，如月中仙娥一般的人物，自然是一选就中，二郡主因此，成了年纪比她爹都大的皇帝嫔妃。

二郡主至今还在记恨大郡主和王府，所以她从不替王府表忠心，只是在宫墙之内，一天又一天的熬她的日子。虽贵为皇贵妃她却一点也不快乐，宫墙之内，她只思念着自己的母亲和那个沉默寡言与她劳燕分飞的心上人莫羿。

“莫羿爱过二郡主？”江沉瓷又听到了一桩王府秘闻，莫羿这个硬汉子魅力很足啊！

“对，怎么说到二妹身上去了，还是接着说五弟妹的事情，她和端月……”

提起二郡主濮阳杏月，濮阳思明的眼中又是一阵愧色，但是他家有十三个女儿，年龄又相仿，当时选秀适龄的就有八个之多，就是二郡主杏月躲过，也还是要有人去选秀的。

而且身为贵族女，她们的郡主头衔免去了很多选秀的环节，直接进入最后一轮皇上亲选。只要不是这八个都摔断了腿，总是有人要入宫的，因为以她们的容貌是不可能落选的，皇帝看到她们就会连眼睛都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