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花枝别在耳后，馥郁的香随风送入鼻尖。

不知为何，连央竟是不由泛出酸涨，叫眼眶没来由的红。

她觉得世间丑恶无比，愧对她的阿九，她想让她的阿九从此往后，只和她待在一处。

不再看这世间一眼。

可他路过好看的花会折下送她，就像从前，她在东暖阁，每日都能收到他沿途而过带回的芬芳。

好像，一切也没有那么糟糕。

垂下眼，连央牵着封九妄的手回到玄极殿。

封九妄挥退旁人，偌大的宫殿又只剩彼此。

宫门重重合上的声音让连央不由自主的回头，外头的日光已经看不见，被这道宫门拦截。

“阿九，我是不是做错了？”

连央的眼中有数不尽的迷茫，封九妄只是摸了摸连央的脑袋。

此后数日，封九妄真就如连央所想，未曾离开玄极殿半步，朝臣请见概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

天上地下真正是只剩彼此。

不知为何，分明是自己所想，连央却莫名生不出欢喜。

这日夜间，连央突然从睡梦惊醒，伸手往旁边放，却只摸到一片冰凉。

封九妄不在。

茫然的起身，看着空空荡荡的内殿，连央心里涌出莫名的苦涩。

他是趁她睡着了，偷偷去见仲启阳他们了吗？

蹙眉下床，轻声往外走。

却见正殿烛火昏黄中有笔尖落下的沙沙声。

连央愣愣的看了片刻，封九妄才皱着眉抬眼。

瞧见傻呆呆的连央，封九妄一时有些好些的冲她招招手。

被封九妄抱入怀中，连央才依恋的伸手环住封九妄精瘦的腰肢，

“我以为，你偷偷......”

无奈的看着怀里恹恹的小娇娃，封九妄有些好笑。

“小蒹葭，瞧瞧？”

本是打算给她个惊喜，才日日等她熟睡起身，今夜被她看见了，封九妄倒也不再隐瞒。

顺着封九妄的指尖连央朝桌上看去。

数张写满字的纸，让连央好奇的端详，却在看清纸上内容时，彻底呆愣。

“这是？”

不可置信般抬眼看着封九妄，这桌上满满当当的纸上，竟是一纸又一纸婚书！

封九妄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取出其中他最满意的一份递到连央跟前，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就着封九妄捧着婚书的手，连央一字一句的读，读完后愣愣的盯着婚书看了许久，许久。

一颗泪砸落，晕开了纸上字迹，看的连央心里一阵发慌，

“阿九，阿九，湿了湿了......”

“不怕，还有许多。”

“为，为什么？”

连央没有想过，他偷偷摸摸半夜起身离开，是为了写下这一纸又一纸的婚书，心脏跳动的好快。

“我答应过小蒹葭，明媒正娶，十里红妆，小蒹葭，什么都不能少。”

封后诏书是皇帝写的，婚书是他要给他小蒹葭。

“后日大晴，我还要为小蒹葭去射一对雁。”

没人教过连央这些，她不懂，傻乎乎可怜又可爱的问他，

“为什么要射雁？”

封九妄一颗心像沉在酸咸的海水里，被她的茫然搅和的酸疼，语气越发的温和认真，

“雁为忠贞之鸟，真心求娶怎能没有聘雁？”

连央眼里泛着水光，不自觉的握紧封九妄的手，许久才抿着唇，露出一个青涩又满足的浅笑，

“那，你要送我最忠贞的雁。”

封九妄笑着点头应下。

握住连央的手，执笔，在纸上落下四字。

白首不离。

浮浮沉沉的心好像终于有了着落，连日的阴霾在此刻散尽，连央扬起脸，莹润的面容重新泛着鲜活。

“阿九，谢谢你。”

谢谢你救我于牢笼。

“你，你去处理你要处理的事情吧，只是，不能耽误我们的大婚哦。”

连央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心结，笑盈盈的开口，封九妄额间与她相抵，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任性，

“不急，等我筹备好大婚的一切，再管他们。”

这回轮到连央惊讶了，捧着封九妄的脸有些担忧的看他，

“阿九，你不会是被我关傻了吧？”

好不容易卸下重担，和媳妇儿黏黏糊糊的这些日子，让封九妄想通许多。

一则，他在位多年，大景总不至于一时没他身影就要出乱子，二则，他确实有些舍不得离开连央。

一想到离开玄极殿，成堆的政务，叫他要和小蒹葭分离数个时辰，他就浑身不自在。

可听连央这样说，封九妄又哼了声，像个怨夫一般，

“宝贝这是腻了我？”

连央错愕的睁大眼，不明白封九妄怎么有脸说这种话！

“分明是担心你牵挂百姓！”

“不牵挂他们，如今心里只有小蒹葭。”

封九妄一丝犹豫没有的接话，堵的连央无言以对。

“那，那我们，再腻歪几日？”

封九妄被连央古灵精怪的模样逗的朗笑出声，他的小蒹葭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小蒹葭啊小蒹葭，你怎么一点原则也没有？”

连央顿时气鼓鼓的嘟起脸，这人怎么回事！

她放他出去处理朝政，他说想黏着她！

她让他黏，他又笑她没原则。

手脚并用的退开封九妄，连央轻巧落地，叉着腰抬起小下巴，满脸娇蛮，

“哼，我就是没有原则，就是要跟你腻歪，略略略！”

说完，连央噔噔噔的跑回内殿，嘿咻嘿咻的抱出一条小毯子。

在封九妄疑惑的目光中，自己爬温暖坚实的怀抱，又拉着小毯子把自己盖好。

将要大婚，她可不能让自己冻着了！

安置好自己，连央仰头娇娇的轻哼，随后朗声唤了安德一。

果不其然，安德一正在殿外守着，听到传唤麻溜的推门入内，看见上首二人，神情一愣。

这是，大半夜的把他骗进殿里看陛下夫人腻歪？

连央小脸严肃的看着安德一，好半晌没说话，皱着眉想了半天，又抬头看向封九妄，

“操办我们大婚的是礼部？”

封九妄眉梢轻挑，看向连央的目光有些疑惑。

连央鼓了鼓脸，很是自然的回答他，

“趁热打铁！今天就把大婚的章程定下来！我们，我们那天大婚，我都还不知道呢！”

说到后面，语气带了点委屈。

婚书，聘雁，还有许多东西封九妄都给她准备了，怎么偏偏没有想到让人先给他们定下婚期呢！

真的笨！

封九妄总算弄明白了怀里的娇气包这大晚上突如其来的兴奋，抵唇轻咳一声，

“是我疏忽。”

他一头热的想给她这个，不能少了她那个，却忘了最重要之事，

“安德一，传礼部尚书，钦天监监丞。”

安德一领命，正要转身，却又被叫住，

“再将尚宫局六司司命传来，将仲启阳等人一并召入宫。”

安德一愣了愣，看了看外头黑黢黢的天。

不由想，还好仲大将军等人都是孤身，这要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被大晚上传召，啧啧啧。

“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