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觉得有些害羞的雷咚咚听了这话，哪里还顾得上捂嘴咳嗽，忍不住的直起腰板，学着仲启阳大声的说话，

“将，将军真觉得我，有气势？”

小孩子的纯真总让人讨厌不起来，看着雷咚咚期待的神情，仲启阳再拍大腿，

“来！陪本将军再饮一杯，等你长大了，和本将军一起，守卫咱们大景！”

那个男儿心中没有豪气，没有做过英雄梦？

被仲启阳这个大将军这样期待，雷咚咚瘦直的腰板更是坚挺，抢过雷咩咩的酒杯，又是一口闷！

这一回他忍住了咳，充满希冀的眼神闪亮的看向封九妄，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很是有礼的抱拳，

“陛，陛下，等我长大，一定会成为，守护大景的大将军！”

封九妄没有因为向半安或者雷咚咚的年纪轻视他，对上他满腔的热忱，取过两只酒杯，又递了一杯到雷咚咚手中。

看着雷咚咚紧张的眨眼，最后鼓足勇气和自己碰杯，才带着笑意将酒饮酒，

“朕等着雷小将军。”

连央拖着下巴看着一大一小的互动，只觉得此刻的封九妄无比迷人。

得到天子的期望，雷咚咚更是兴奋，就连小姑娘咩咩也不甘示弱，抢回被雷咚咚拿走的酒杯，给自己倒上，又倒了一小杯，眨巴着眼送到连央跟前。

“漂亮夫人，咩咩敬夫人！以后咩咩也要变成像夫人这样好的女子！”

连央歪了歪脑袋，接过酒杯看着咩咩，咩咩被连央看的小脸泛红，

“咩咩就是喜欢漂亮夫人！”

连央像只得到宝藏的小松鼠，得意的冲着封九妄眨了眨眼，亲昵的和雷咩咩碰了杯。

热辣的酒水入喉，一大一小纷纷吐舌，随后相视一眼，这酒实在不好喝！

封九妄在一旁看着发笑，捏了捏连央的小手，看向雷咩咩，

“朕便祝愿咩咩，从此往后，长成你漂亮夫人一样，坚定勇敢的女子。”

时人对女子的要求大多顺从。

三从四德，三贞九烈。

但封九妄说，女子该像连央，坚定勇敢。

武陵在一旁失了神。

她不年轻了，二十六岁，寻常女子早该有了几个孩子。

即便义母疼爱她，可也总规劝她，总要早早成家，女子拖久了，就寻不得好夫婿。

武陵想说，女子便只有寻得好夫婿一种选择吗？

她想从军，想成为京中挞拔将军那样的奇女子。

可义母劝诫她，告诫她，千百年来，挞拔将军这样的女将军屈指可数，她该安下心，找个好人家！

一口闷下杯中酒，武陵头一次在众人跟前褪去笑意，定定起身，看了连央许久。

她或许还是胆怯，她不敢将心中疑惑面对天子抒发，

“连姑娘，我有一问。”

连央错愕抬眼，武陵从来是叫她阿央的，坐在武陵身边的仲启阳也一时愣神，看着起身的武陵，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感受到武陵的认真，连央也直起身，带着笑意问她所忧。

“我想问，这个世间，挞拔将军，只此一位吗？”

连央抿了抿唇，搁下手中酒盏，十分认真的回答武陵，

“大景从未将挞拔将军看做唯一，陛下从来教我，能者居之。”

武陵本就英气的眉眼越发蓬勃，在连央的能者居之中，她看见了曙光！

狠下心，武陵闭了闭眼，猛然转身看向仲启阳，随后重重跪下，

“兄长，我想从军。”

她是仲家义女，她懂得感恩。

可她也是武陵，她想为自己搏一搏。

流浪时，她明明拥有比同龄男子更大的气力，可所有人都告诉她，找个人嫁了就不用那么艰难。

她的身边曾有无数姐妹，她们不如她天生神力，却敢做能吃苦，分明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却在一句有一句的女子本该如何中，放弃属于自己的人生。

如果没得选，或许她真就认命，可如今，不是没得选。

武陵的脊背笔直，眼神坚毅。

仲启阳在无数次上阵杀敌时，都看见部下这样的眼神。

他也曾经，无数次想，如果武陵不是女儿身，她该有更广阔的天空。

魁梧的汉子起身，一把将武陵扶起。

重重拍了拍武陵的肩头，

“你既心意已决，便不要畏惧，仲家，老子说了算，谁敢对你叽叽歪歪，老子亲自把人捆到你面前，让你自己拧了他脖子！”

武陵强撑的所有不安都在仲启阳一口一个老子中瓦解，头一次在仲启阳面前显露属于女子的柔软，抱住仲启阳嚎啕大哭。

要将这些年心中的压抑尽数哭出。

仲启阳享受着仅有的一次依赖，不知是喜是悲，喜她信赖自己，悲她真就把他当哥哥。

为了从军，还跪他？

他想她跪吗！就算真要跪，也是拜堂成亲的时候啊！

可惜，若她真从军，只怕.......

魁梧的汉子尽量放轻动作的拍了拍武陵的后背，在武陵看不见的地方，浓眉大眼皱成一团。

他好像离他未来媳妇儿更遥远了。

想哭。

可男儿有泪，他，他忍不住啊！

嗷一声比武陵哭的还要大声，去他妈的兄妹，仲启阳牢牢的抱紧了武陵，一起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