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九妄的眉眼畅快极了，好似已经看见了自己惹恼了连央，却被连央关在楼下，看笑话的模样。

连央看他这般也忍不住笑弯了眼。

笑着笑着，眼泪就不争气的流。

“你在补偿我一个家呀。”

十六件嫁妆。

桃夭馆。

哪一件都在阐述他的心思。

“是，便当我自私，既想做你夫君，亦想做你娘家人。哥哥，母亲，无论是谁，连央，不要为了除我以外的任何人失魂落魄。”

“混乱的记忆我们可以一起找出真相，可你为此怀疑我的真实，便会真叫我伤心。”

封九妄没有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

他甚至想过，如果连央记忆中，只剩下他一日，也未尝不可。

可他又心疼她。

封九妄想，他也许真是着了魔。

既想独占连央，却又不忍心真叫她迷茫懵懂的忘记那些本属于她的记忆。

“我时常想，若世间只有你我又有何妨，亦想过将此事瞒下，左右你并不曾发现端倪。”

可他亲身经历过被迷魂引控制的时光，又怎么忍心让连央与他一样，不明不白的活着。

即便是痛苦，她也有选择明了真相的权利。

属于她的，无论是苦痛还是快乐，封九妄都不想为她自作主张。

“我不会说为你好，便将所有事瞒着你，你问，我知无不言，你只需要记住，无论痛苦还是喜悦，你都要紧紧握住封九妄的手，明白吗？”

连央闷闷的将脑袋埋进封九妄怀中。

“你什么都要我自己做决定，可这样我好辛苦。”

“不欢喜吗？”

“欢喜，我很欢喜。”

连央比谁都需要得到肯定。

只有在日复一日的肯定中，才能让连央捡起被打落的骄傲。

“那，我以后要搬到桃夭馆吗？”

连央突然问。

封九妄面色一顿，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毫不心虚道，

“此处尚未完善，待修整好了，你再考虑搬过来？”

连央倒没怀疑这话，只是四下瞧了瞧，心中对封九妄的私库丰富程度有了更深的估量。

这样都没完善，他果然有她根本想象不出数量的金子！

既然将事情摊开，封九妄也不在对连央遮掩。

尤其在连央讲述了自己梦中那个呆呆傻傻的小女孩儿形象后，白御医给出了一个荒唐又好似最为接近真相的猜测。

连央失去或者说混乱的那些记忆，是因为连央患了离魂症。

“离魂症？我从没有听过这种病症。”

连央眉心紧蹙，显然对这离谱的病症感到恐惧。

封九妄握住连央的手，无声的安抚她。

“离魂症，患者神情不宁，感觉虚幻之症，三魂七魄丢失一魂，方称离魂，往往是经历了重大刺激才会有此病症。”

闻言，连央下意识抿唇。

她的记忆都残缺混乱，更遑论想起受了什么刺激。

纷纷扰扰的思绪中，连央突然想起梦境中，看见向百灵通过忍受连珏欺凌而得到食物的画面。

“陛下，不如查一查连珏？我，我看见他一直在欺负向百灵。”

一件事只要发生过就无法掩去所有的痕迹。

连央在脑海中不住的翻找那些零碎的画面，企图在其中找到更多的线索。

封九妄挥退众人，点了点连央眉心。

“宝贝可想去趟金陵。”

错愕的抬眼，连央一时没回过神来，封九妄的话是什么意思。

唇角微扬，封九妄也不瞒她，

“朕若不陪着宝贝出宫游玩，怎么叫有心人放心大胆的动作？”

金陵之行并非临时起意，在召玉氏入京，传信给陇西单家时，封九妄便有了想法。

只那时封九妄有些迟疑，是否要将连央一并带上。

或许将她安置在京中某处才是安全。

可那日，他既听见过连央只有死别，再无生离的期许，他便再难以任何理由将连央独自一人抛下。

水润的眼扑闪两下，连央恹恹的眉眼瞬间褪去燥意，兴奋的搬起手指，

“陛下是要微服出巡吗？那我们要带些什么？多带点金子？我听说金陵极为富饶，珍奇异宝数不胜数！”

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先皇在时，总爱微服出巡前往金陵体察民情。

只是封九妄倒是几位第一遭。

看她兴奋的模样，封九妄头疼的捏了捏连央后颈，

“朕要泼你一盆冷水，此次出行或许并不好玩，反倒危机重重。”

看似低调的出行，该得到消息的人一个都不会少。

且他必然要受一些伤。

正如封九妄所说，他二人还在东暖阁商量，九落子已经拿到了密信。

信中正是封九妄出行的预设路线图。

扫过路线图，九落子抬手将其焚毁，重新拿起刻刀，雕刻手中的玉人。

玉人眉眼弯弯，唇角微扬，是连央娇俏的模样，却比连央多出几分沉静。

自那日午后匆匆一面，他再没有机会见到心中神女。

甚至因为封九妄严令，宫中无人敢将神女姓名告知于他。

“少家主，咱们要赶快将少夫人抢回来啊，咱们玉氏的少夫人，怎么能成日呆在皇上身边？”

绝歌盘腿坐在一旁，细细打磨着玉珠，将手中的玉珠打磨圆润，递给九落子，口中不住抱怨。

九落子神情专注的落下一刀，才轻声笑道，

“急什么，既是我的妻子，她总要回到我身边的。”

绝歌的玉珠被九落子接过，穿入一条手链中。

“金银俗气，她就该用玉饰。”

目露痴迷的看向一旁的玉簪玉镯，九落子笑意越深。

他的神女不该在旁人怀中，只能在他身侧，用他备下的所有。

全然没有考虑过连央是愿意，与九落子而言，他想要的，玉氏想要的，便没有得不到。

“金陵是个好地方，传书给三堂，在路上给咱们的陛下送份礼，入京时那位老夫人的合心结我看着便不错。”

绝歌眼神微亮，闪烁着兴奋的光。

这群稳坐高台的贵人知晓什么？

他们只知道金陵富庶，美酒佳人，靡靡之音，可谁知，距金陵不远的武安，时疫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