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这样呆。

她本就胆怯，为过往自伤，他这样说，不怕她真退却了吗？

封九妄也转头，看向连央。

很是滑稽。

他从不曾想过，会有一日带着他喜欢的姑娘，乘着月色，落在房檐上。

又如此刻这般，不顾形象的躺在房檐上对视。

可今晚月色真美。

“朕二十一上战场，一箭便取敌军首领性命，小蒹葭当真不想学朕的绝招？”

封九妄剑眉微挑，轻描淡写中藏不住一点雀跃，好似回到了那样英勇的时光。

本就俊美的面容，在如此神采飞扬的情态下，叫人只觉得，色令智昏不是没有道理。

连央藏在珍珠白羽面具下的眼，颤了颤，随后弯眸，

“陛下不许嫌我笨，不然，我要害怕的。”

“小蒹葭，永远不要胆怯未知，没准大景不出世的奇才便是你了。”

逗趣儿的话叫连央心中稍安，轻轻嗯了一声。

随后又不满的瞪了封九妄一眼，

“陛下，我总觉得你在哄我！”

短促的轻笑，感受到风起渐凉，封九妄便揽住连央飘飘然落了地。

脚踏实地的触觉叫连央不由的跺了跺脚，随后便笑开了，

“想象果然是想象，不过这么一会儿，落了地我都觉得恍惚，若是真有位大侠将我搁在屋顶一整晚，我指定慌极了。”

封九妄抬手，取掉了遮挡她面容的面具。

骄矜的指尖摩挲着她的眼尾，

“朕的小蒹葭，果然好看。”

连央哼了一声，一扬下巴好不得意。

她就是喜欢被人夸奖。

离开圆她儿时缺憾的宫殿时，连央下意识的回头，这一回看清了殿上的匾额——鉴心殿。

这回封九妄没带她穿小径，而是迈入了灯火通明中。

连央讶然的看着守在路旁的熟悉面孔，是安德一并蔷薇等人。

瞧见了连央，争先恐后的上前，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

“祝姑娘朱颜长似，岁岁年年！”

“愿姑娘辞暮尔尔，烟火年年！”

"姑娘姑娘，长乐未央，万事顺意！"

连绵不绝的祝福叫连央眉眼越发娇柔，某人刚还说人心不诚，唯有他的烟火最是真心。

却原来，到底不曾叫她只收到他一人的祝福。

偏头娇俏的看他，连央脆生生的问道，

“陛下不贺我吗？”

封九妄垂眸，眼中满是柔情，在所有人的屏息中，他说，

“朕愿连央，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

“陛下姑娘，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

安德一在众人为帝王如此厚爱的祝愿中，当先回神，猛然跪地叩首，高声唱和，

“陛下姑娘，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

众人纷纷回过神跪地叩首。

连央惊愕的看向封九妄。

天地同寿，日月同光。

除帝后，谁人敢比。

封九妄这话无异于是在宣告，连央未来的身份，贵不可言。

在连央澄澈却稍显无措的眼神中，封九妄耳尖悄悄泛红，深邃的凤眸却紧盯着连央。

“有句话，朕想了许久，总觉得，是该告诉你的。”

在连央剧烈的心跳声中，封九妄的声音低沉却坚定，

“连央，朕心悦你。”

耳中一阵嗡鸣。

世界喧嚣好似在这一刻全然散去，连央只能听见自己如擂鼓剧烈跳动的声音。

连央以为，封九妄与她说过这样多好听的话，她总该学会处变不惊了。

可他说。

“朕心悦你。”

心悦你。

心悦连央。

连央呐呐的张嘴，急的眼尾泛出潮红，她多么欣喜。

她从不知，这世间竟会有这样令人心动却又泛酸的话语。

好简单的心悦。

好郑重的心悦。

她以为那道封后诏书，便表明了他的心意。

她从未想过，他会如此认真又温柔的告诉她，他心悦她。

“是陛下，心悦连央吗。”

带着泣音的言语轻的不像话，封九妄捧住连央的脸，叫她不能偏移的与自己对视。

“是封九妄心悦连央。”

不是“朕心悦连央”是“封九妄心悦连央”。

帝王名讳，被这样与她卑贱的名字放在了一起。

连央连重复问他的勇气都失去。

可封九妄却似无师自通一般，明晰了连央陡生的害怕，大拇指摩挲着连央的唇瓣，

“连央，叫我的名字。”

连央愣愣的任由他粗粝的手指摩挲，却怎么也张不了嘴。

封九妄再度逼近她，俯身与她额间相抵，缱绻的呢喃落在她的耳边，

“是不好听吗？”

“好听......”

“那为什么不念呢，连央。”

气息的交融鼻间的沉水香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在封九妄的拇指按在连央唇角时，下意识，如猫儿轻泣般，在月色下，落出，

“封九妄。”

封九妄的心从未有过的充盈，在连央唇齿间吐出的名字，不再是充满诅咒的戒。

佛有八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

他却是九妄。

虚妄，极不真实的。

唯有此刻，从连央口中的吐出的封九妄，才像是，被真切爱着的活生生的他。

朝拜般虔诚的在连央额间轻吻，封九妄压下心中躁动，后退一步。

看着眼尾潮红的脸红，只觉得她可爱可怜。

静静的等她回过神，猜她大抵会羞，会恼，可实则情难自已，他也心中羞涩。

好在月色浅，他的脸红应当不易被察觉。

但连央到底是连央，从封九妄的表白和她直呼帝王名讳的震颤中回转神思，连央下意识的扑进封九妄怀中。

将小脸贴在封九妄胸口静静听了许久，才俏红着脸，抬起湿漉漉的眼神瞧他。

灯火中，封九妄看见她的口型。

“陛下的心跳好快。”

霎时，热意直冲脑门，封九妄确信，他的耳尖定然和连央的一样红！

万万不能被安德一等人发现他居然会害羞！

封九妄急切的拽起连央大步往玄极殿走。

眼看他越走越快，被他牵着的连央在身后深深笑开了花，娇声喊他停，却在封九妄当真停下脚步时，猛的拽起封九妄的手，提起裙摆跑了起来，

“陛下，不想被瞧见红了脸，就跟我一起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