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宁瑶之所以敢让定秦这样说，正是通过细微之处察觉，皇上在有意无意的给连央寻玩伴。

不必太过热切，只是不让她觉得冷清。

正如那日的高夫人，帮着拦了拦汝阳王妃的侍从，就能得到夫君加官，自己封诰命的奖赏。

因为定秦，宁瑶是能感受到皇上对她比旁人多了一份宽容。

且心思深沉如帝王，必然不会觉得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要求，而是会当做，宁瑶在讨一份恩典。

封九妄也正是这么想的。

长了眼睛的都知道他对连央的看重，日后宁瑶离宫嫁给定秦，代价是抹去宁家女的身份，在此前为自己和连央结下一份善缘，无可厚非。

宁瑶也是这样与定秦诉说，因此定秦并不觉得封九妄会拒绝。

毕竟宁瑶性子温和柔善，与她相交，从不是什么难事。

但封九妄拒绝了。

“不妥。”

定秦错愕的看向封九妄，

“陛下，阿瑶只是想......”

“定秦，你想为宁瑶讨的恩典，尽可以直言，但朕不容许，你们将心思放到她身上。”

过分严重的话让生性爽朗的定秦都显出几分无措，结结巴巴的说，

“可，据臣所知，与姑娘较好的人中，就那位谢姑娘，不也是居心不良吗？”

谢春如是如何巴结上连央的早被传的沸沸扬扬，在冬日宴画舫上被连央那般打脸，她却乐呵呵的将另一半边脸凑上，直言连央说什么她就认为是什么。

谄媚的姿态说的无所求谁信？

定秦自认比起谢春如，宁瑶怎么也强上数百倍！

封九妄陡然失笑，矜贵的指节扣在桌案上，

“你不懂。”

不懂那日连央乖巧的俯在他膝上，头一回露出藏满星光璀璨的眼，用怎样欢快的语气跟他说。

“谢春如，她好有趣。”

“定秦，朕从不在意她身侧之人是否纯良，朕只要她开心。”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世间从没有纯粹的白，他也不打算将她放入虚假的善良世界，他的保护，只是为了叫她欢愉。

选择与何人交往，野心勃勃，或者淡泊名利，只要她开心。

宁瑶可以在私下去结交连央，但不该将这份心思递到他的面前。

定秦有片刻沉默，握了握拳头，才不好意思的笑了，

“是我想岔了，陛下千万别气阿瑶，她也是害怕，是我不好。”

无论是从前只是个镖师的定秦，还是如今已然成为轻车将军的定秦。

在他心中，宁瑶永远是哪个温柔明婉如神女般的存在。

封九妄明晰定秦在面对宁瑶时的自卑怯弱，即便是他，不也会忧心连央日后觉得他卑劣吗。

“定秦，朕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娶宁瑶过门。”

定秦憨憨一笑，

“臣就等着陛下这句话了！”

看着定秦朗笑离开，封九妄下意识的摩挲指尖。

定秦这样的憨子都费心想让宁瑶风光，他又该给连央无上的荣光呢。

无师自通，大抵是每个心生爱意之人的本能。

在遇见连央前，封九妄无论如何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这样挖空心思的待人好。

好在连央实在是极为好哄的姑娘。

封九妄离开后，连央被白悯扶起身，掌心却不期然压到了一片柔软。

垂眼看去，连央惊讶的发现竟是一朵小红花。

掌心一压，已经瞧不出本来面貌的红花被连央捡起放在手心。

疑惑的抬眼看向白悯，却听一旁的蔷薇先笑出了声。

一边笑，蔷薇还端了一只简单的白瓷瓶过来，上面插了满满一丛红色，蓝色，黄色交织的小花。

“这是陛下在营帐外发现的一丛野花，极富生气，陛下说春日这样好，怕姑娘睡中委屈瞧不见这样好的春光，就特意摘了这丛花送来。”

连央看着那丛被采下数日仍旧鲜活的野花，眼中流光闪过。

又抬了抬手掌，

“那这朵花？”

看见连央掌心的花，蔷薇却红了眼眶，偏过头去，是白悯接了话，

“陛下忧心姑娘醒来发现自己憔悴，心中不欢喜，便日日择花簪在姑娘鬓边，好叫姑娘醒来对镜，也觉鲜妍。”

她没说的事，陛下每每将花簪在姑娘发间，都要平静的唤一声，

“小蒹葭，睡够了，早些醒来罢。”

好似每一日姑娘都只是赖床不肯起一般。

连央不明缘由的昏迷三日，于封九妄而言却比三月还要漫长。

连央静默半晌，将压扁了的红色小花捧在掌心，覆上胸口。

从冗长梦境中醒来后，忘记一切的失落瞬间被酸胀的蜜意填满。

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滚落。

连央朦胧着双眼去接那瓶花，爱怜的一朵朵吻过花心。

“好春光，真甜。”

定秦一离开，封九妄就匆匆赶回，正巧撞见小姑娘泪眼婆娑的亲吻花心，一瞬间心软成了一团。

快步上前将人拥住，再度充盈的怀抱另封九妄喟叹。

“喜欢吗？”

“好喜欢。”

连央没有说封九妄明知故问，很是认真的回应他。

不知是在说喜欢花儿，还是喜欢他。

“朕也好喜欢。”

藏不住的疲惫从极富磁性的嗓音中流泻，连央心疼的在封九妄怀中仰头，

“对不起陛下，我睡太久了。”

封九妄于连央泪汪汪的眼睛对上，轻柔的啄吻她的眼角。

将咸湿尽数卷入唇舌，才带着浅浅笑意告诉她，

“朕的小蒹葭只是累了，下一回，累了就睡，不必想太多。”

分明极为害怕她再次无声的昏迷，却为了宽慰她，只告诉她没关系，她只是累了。

连央果然没有想太多，只以为自己真的是累的睡了这样久，眨了眨眼，不满的嘟囔，

“一定的那天收拾汝阳王妃累着我了，都怪她们，那，那我睡了这么久，春猎是不是要结束了呀。”

连央心心念念的春猎从头到尾都没有好好享受，先是被任南涵挑衅，伤了手，又是听见连玉和不要脸的阴谋。

再到莫名其妙的昏迷。

连央扁扁嘴，将脑袋往封九妄怀中一拱，

“我不管，陛下要补偿我！”

封九妄在连央后背轻拍，“嗯，你想要什么？”

她本就受了委屈，要什么样的补偿都是应该的。

连央的目光落在封九妄泛红的眼底，绽出极为甜美的笑，在封九妄不满的眼神中退出怀抱，往床榻里头挪了挪，小手“砰砰”的拍拍空出的位置，

“要陛下陪我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