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见到卫南彦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为什么从小就被欺负排挤了。

不论是在妖界还是在开放的二十一世纪，血红色的瞳孔、如夜如瀑的墨发、还有这古铜色的肌肤，近乎妖异的俊颜……都可以称的上男女通吃。

可卫南彦生活在一个历史上都寻不见的古代。

没人会接受他，

没人会真的喜欢他。

所有人都视他为怪物异类，人人都欲杀之而后快。

“……”

如今，他似乎也不需要谁的喜欢。

男人长身玉立，头戴冠冕，应是不喜明黄，他穿得是通身纯黑的锦袍，上面绣的是张牙舞爪的盘龙。

清瑶和那双赤目对视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胆寒。

空气中都有种危险的味道。

他像是一条随时都会咬人的毒蛇，一旦被他盯上，就逃不脱了。

“皇上……”

他剑眉斜飞入鬓，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高高挑起。

“朕记得，你喜欢叫我……禽兽。”

“……”不是吧。

……那一瞬间，清瑶搜空了洛清瑶的记忆，都没有找到卫南彦对她做过什么禽兽的事。

可能小公主只是词穷罢了。

清瑶尴尬地朝他笑了笑：“皇上，我之前不懂事，多有得罪，望您海涵啊。”

她知道自己讲得话不知所云。

遇事不决先抱歉吧！

她跪在地上给他行了个大礼：

“皇上，是清瑶从前对不起你！”

卫南彦似是没料到洛清瑶的态度会有如此天翻地覆的转变，他根本不相信背叛过自己的人。

他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双手撑着扶手，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还有什么计策？都使上吧。”

脖子冷飕飕的。

清瑶突然能清楚地认识到，若是今晚她拿不下卫南彦，大概在死之前再也得不到他的宽恕了。

男子黑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诱人的男性胸肌和纹理，他眯着狭长的眸子时，有种凉薄和随意的感觉，清瑶猜测，此人大概是对人世间的事物早已失去了兴趣，今晚能愿意来见她……

纯属无聊罢了。

狐狸还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脑海中突然就想起现代人有句话叫——“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她清了清嗓子：

“皇上，你之前害的我国破人亡，洛氏一族流离失所，我确实是恨你的。

但现在也确实不恨了，因为我觉得你虽然残暴，但是杀得都是该杀的人，你对百姓很好，你治国理政很有一套，你这一辈子走得都很坎坷，还是愿意做个好人，我打心里崇拜你，相信我，我会让你满意的。

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不离不弃，绝对不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再背叛你！”

这段话说完狐狸要被自己的表决心肉麻哭了。没办法，对待冷血厌世之人，她得上点猛料。

狱卒的表情是想揍她的，她装作没看见。

果然，暴君有些动容，他轻轻眨了眨眼睛，垂眸似乎在思考洛清瑶说的话的可信度。

很快，一声低低的笑从那张薄唇溢出。

“……我愿意做个好人？

你说，什么是好人？

好人如何？坏人又如何？”

他突然站了起来，抽剑刺向了对面牢狱中沉睡的死囚。

“啊！！！！”

杀猪般的惨叫顿起，腥臭的血腥气瞬间盈满鼻腔。

“……”

卫南彦像是很满意清瑶呆愣的反应，他走到她跟前，突然用那只沾满了鲜血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垂头近距离欣赏她的表情。

距离很近，清瑶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

“你又杀了个该杀之人，陛下。”

“……”

他仔细端详了一番她的花容月貌，她表情不似作伪。

“……哼，无趣。”

卫南彦松开制住她的下巴，转身便要走，

“陛下。”

“……”

谁也没料到这个今早还大骂卫南彦的前朝小公主，突然拉住暴君的手，倾身吻住了他。

两个人的唇都很饱满，分离时发出了不轻不重的“啵”声。

听起来诡异又暧昧。

冰凉的剑已经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暴君的表情毫无享受，他眼中的风暴更盛。

“洛清瑶，你活得不耐烦了？”

“……陛下，我心悦于你。”

“……”

他身后狱卒的表情已经开始狰狞，更别提他自己了。

清瑶一点也不害怕，

他要是想杀她，根本不会留给她这么多空间和机会。

她用狐生最魅惑勾人的眼神和他对视，还轻轻搓了搓垂在卫南彦左侧衣袖下的修长手指。

上手的指尖肌肤像是丝缎般滑腻，下面还有一些常年习武练剑形成的薄茧，粗粝的手感和外侧形成了鲜明对比。

“！”

卫南彦像是被咬了一般猛地甩开她。

清瑶毫无准备地匍匐在地，那把剑也被他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和她作伴。

顺着袍脚向上望去，

男人优越的鼻梁在火把的照映下投下动摇的剪影。

那低醇的嗓音透着浓浓的厌恶：

“……不许再耍花招，朕的耐心有限。”

“……”大哥，您让我有什么计策都使出来的。

卫南彦转身离开了牢房。

他背影倨傲而寂寥，还有一股子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张狂狠厉。

“什么意思，我这是成功了没有啊？”

清瑶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欲哭无泪。

她知道她要是敢出声阻拦一下，再多说几句话，暴君绝对会直接送她见阎王。

他走之后，牢房似乎变得更冷了些。

狐狸蹲坐在地上发呆，牢狱中高高的窗户外正好可以看到月牙。

“真好，还可以赏月……”

潮湿的室内有蚊虫还有苍蝇，她却没有欲望去捕杀了。

今晚她尽力了，她拾掇了下地上的茅草，给自己铺了个方方正正的草床，心如死灰地躺在上面，希望明日或是后日死得不要太难看。

外面狱卒大哥们正在清理牢房。

“这人死得太解气了！”

“就是啊，这厮入狱前仗着自己老子有权有势，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多活一天都是浪费水和粮食！”

“陛下真是英明，若不是今晚这一剑，我不知道还要和他面对面多久！”（囚犯插话）

“有你什么事儿？你以为你能好得到哪去，睡你的！”

“……”

清瑶是被人晃醒的。

“你在这还挺自在，走吧，皇上放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