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

当一个副本的BOSS因为不可抗因素死亡，支撑副本运行的意志也随之会消失，玩家将被系统判定顺利脱出。

杀死一个副本的BOSS，这是最简单也最直接的通关方式。

也就是常人所说的，暴力通关。

两人伫立在原地呆滞片刻，在此期间，欧温文的眼神始终黏在康承身上。康承被他这毫不掩饰的眼神激起一阵恶寒，他忍不住往后退后一步，扭头去找佐柏的身影。

该怎么描述呢，看欧温文的眼神，总感觉那家伙是一匹还没饱餐的恶狼，而自己就是一块令他眼馋的肉。

噫，这种玩家，下次可千万不要在自己的副本里碰到。

“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玩家了。”欧温文的眼球没有转动，他眼球一动不动，整个人透出说不出的诡异感。

好吧，或许在他的世界中，我反而是诡异的那一个，康承暗想。

既然副本结束了他们大概率以后碰面不到了，那也没什么好纠缠的——

等等。

没有宣告副本通关的声音。他们仍然站在原地，没有任何人脱出。

就连佐柏也好端端站在那里。

这个副本没有被毁灭。

也就是说，副本BOSS仍然活着。

康承的瞳孔有一瞬的颤动，他连忙转头，视野剧烈晃动。

可脑海中明明有一道声音告诉自己，被欧温文正中心脏的孙墨，根本不可能有存活的可能——

除非……

除非——

孙墨被奥利弗袭击后死亡的瞬间放大在脑海。他不可避免想起那张过分安详的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脸，他是如此淡定，甚至连突然被杀死的惊恐都不见分毫。

后来，那死去的尸体又复活过来，他以别枝丽子自居，将自己的复活表现得那么理所应当。

仿佛……复活就会是他经历的事情。

他最终还是捕捉到那倒在舞台的身影，汩汩鲜血不断从他身上流出，犹如无穷无尽的生命。

他看到了生命的流逝，却看不到死亡的逼近。

原因很简单。

视线内，孙墨再一次晃晃悠悠站起，他的心口仍旧往外渗出血，那是致命伤，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伸手捂住了胸口处，似乎只要这样做就能让血停止流出。

脑袋被刺穿，会死。

心脏被扎穿，会死。

失血过多，也会死。

那红色的血从孙墨的五指间淌下，属于他的血，最终还是染红了他曾经干净的手掌。整洁的衣装被鲜血浸透。死神始终逼近孙墨，可始终没有挥下镰刀。

欧温文的声音染上难以置信：

“这家伙，是不会死的怪物……吗？”

孙墨抬手擦去自己唇角溢出的鲜血，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怪物？很抱歉，我并不是那么丑陋的东西。”

他为什么……他为什么能够再一次活下来？

欧温文的表情变得难看。孙墨的存活显然也处于他的意料之外。第一次，孙墨死在了他的手中，第二次，孙墨也死在他的手中，可接连两次之后，孙墨仍能站起，甚至在这里和他们说话。他愤愤不平地咬紧牙齿，抽出那把还没扔出去的小刀：

“管你是什么……我今天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他转眼间就冲出去，刀锋直指孙墨的脖子。他们很快又缠斗在一起。欧温文的下手毫不留情。锋利的刀刃划开孙墨的皮肤，旧伤添上新伤，使孙墨呈现出诡谲的美感。

他已经死过整整两回了，不管哪一次，都是百分百剥夺生命的致命伤。

可孙墨仍然可以站起来，他仍然可以开口说话，证明自己的存在并不是他们的幻觉——

幻觉？是幻觉吗？

康承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感觉血液涌上大脑，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向自己袭来。

难道这是幻觉？他们从一开始就处于幻觉之中？

不、不能！这里——

那透明杯中的画面又跳到眼前。大放厥词的眼睛，毫不收敛的恶意，如此强烈的精神攻击，那才应该是幻觉！我们——我们现在一定身处现实之中。

恰在此时，佐柏出现在身后。他感觉那略微冰凉的手掌贴上了他的后脖颈，熟悉的温度让他的呼吸一顿。他缓缓回过头，眼中跳动出不确定的疑惑：“你……也是我的幻觉吗？”

或许，从头到尾，佐柏的存在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觉？

因为自己和欧温文同样是玩家，自己受到影响，欧温文肯定也会受到影响。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认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佐柏的存在。

这到底……

“不是的，承承，我是真实存在在这里的。”佐柏轻声说道。

“我是真实的，我就在这里。”

他就在这里。

康承的眼神跃动的不定的光扑闪几下，那犹疑的光在佐柏的脸上停留一瞬，最终还是熄灭。

是啊，佐柏是真实的。

就算他不认可自己，他也会去认可佐柏。

没有人……就算是自己脑中挖出来的幻觉，也不能百分百制造出一个真正的佐柏。

哪些是他的想象，哪些是真实的存在，他想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那么，你看得到吗，那个男人，他在你眼中是怎么样的？”

佐柏沉吟片刻，像是在思考如何准确描述：

“我看得到他。”

“他像个正常人，一个没有任何异常的正常人。”

康承总能从佐柏言简意赅的描述中准确捕捉到关键词，大脑自动加工。

没有任何异常的正常人、吗？

“那他的衣装呢？”

“非常整齐且整洁。”

康承的视线转移回不远处和欧温文缠斗在一起的孙墨身上，显然，他的衣装和佐柏的描述丝毫不搭边。

哪怕他被划破皮肤，哪怕他被刺穿大脑，哪怕他被扎破心脏。

他在身为局外人的佐柏眼中，他仍然是衣装得体的普通人。

哪怕受到过那种重创，哪怕他在康承和欧温文的眼中已经遍体鳞伤，佐柏眼中的他依旧保持出翩翩风度。

出问题的，不光是孙墨。

还有他们玩家。

他们玩家也被影响了。

不远处，欧温文再一次将刀捅进孙墨的心脏，他恶狠狠咒骂一声，甚至还忍心将小刀旋转角度。

可孙墨却伸出被染红的手，握住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