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康承的目光，欧温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扯开一个标准的微笑。他如同蛊惑人心的恶魔，轻而易举招诱人们前往地狱。

哎呀，好像无意识招惹到一只不得了的羔羊了呢，欧温文想道。

心怀鬼胎的两人就这样达成某种奇怪的默契，一同前往孙墨走前留给他们指示的地点。

康承感受到佐柏默默圈紧了自己的手臂，他在心底默默叹气，这一个副本轮完佐柏回去不知道要怎么生闷气，他只能徒劳地摸摸小蛇以表忠心。

如康承所想，佐柏现在确实很郁闷。

虽然他在来副本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但他发现，在这里的康承依旧比他想象中受欢迎。尽管这种“受欢迎”很多时候是以危害生命为目的的接近。

第二目的是危害生命，第一目的或多或少都是为美色起心。

而康承向来只关注对方的第二目的。

佐柏觉得不行，康承这种把自己当肉递到别人嘴边引诱的方式实在太危险了。

得想点办法……

而此时，欧温文和康承的任务栏已经发生改变。

【完成表演 0/2】

康承望着熟悉的任务提示，目光渐渐深沉起来。不过他没有作声，眼下的玩家都选择按照任务提示完成剧情，现在的他不能再成为一只出头鸟了。

“刚才那个孙墨说的是两场吧。”欧温文摇晃着手指头，仿佛在玩弄看不见的硬币，“他们全背着我俩偷偷走掉了，我们单独演一场？”

黑漆漆的走廊，头顶的白炽灯犹如飘忽的游魂，康承望向自己的手指，他疑心自己的手指也在这灯光下变得透明，也变成幽灵中的一员。

他们不知道孙墨指明的方向通往何方，他们完全在凭借对危机的本能戒备向前走。

无限延长的走廊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康承的手指抚过粗糙的岩壁，凹凸不平的痕迹滑过指腹。

他动作一顿，随后默默将手伸向衣兜。

很好，打火机还在。

“咔嚓”一声，火苗窜出，不大的光圈倒映在褐色的墙壁上，也显映出那一行行被黑暗掩藏的悲号。

“为什么是我？”

“我究竟是谁？”

“我好想要”……

“我**是人，不是疯子！”

“谁来救救我”。

不明所以的胡言乱语占据了大块面积，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砸下，眨眼间就让人难以呼吸。

“哇哦，简直看一眼就让人SAN值狂掉呢~”欧温文的声音传来。

康承瞥他一眼，重复一遍：“SAN值？”

那是什么？

“啊啊，我懂了，你也不知道对吧。”欧温文脸上最大化放大出失落，嘟囔着几句，“切，你们这些人真得玩游戏才能知道啊，和我一点也不一样……”

“所以那是什么？”

欧温文摆摆手，随口回答了他的问题：“理智值？精神力？你想怎么理解都可以。“

“是一种参考的数值是吗？那SAN值变成零会怎么样？” 康承追问道。

听闻此话，欧温文的表情难得有一刹那的不知所措。他搓了搓手，像康承一样把手放在这些怪异的痕迹上：“怎么样？谁知道呢，像我这样？对、说不定就像我这样……”沉默几秒，他又收回手，恢复到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别管那些了，我们得快点了。”

他好像在回避这件事……可眼下不是探知这件事的恰当时机。

他说的没错，得快点了。康承舔了舔后槽牙。

孙墨和任务栏都已经向他们指明了本次任务包含的范围。

两场。

所以大家才急急忙忙去找一个能完成要求的舞台。没有完成任务的玩家会受到如何的对待，大家不得而知。

“你想好了吗，你想演什么？”欧温文忽然发问。

暗沉的灯光下，康承看见了他眼底深处藏匿的阴影。康承明白他的用意，后手往往能依照先手的选择找出对策，就像他当时对付戴新一样。

康承思考几秒，撇脸避开欧温文炯炯的目光，轻轻回答：“我不知道。”

“那你上场戏演了什么？”欧温文穷追不舍。

欧温文简直就像忍不住掀开自己伪装的羊皮的狼。

康承没回头：“忘了。”

欧温文的动作一僵。他其实猜到康承会拒绝回答，但没想到他连一个理由都不愿意想，像这样直接丢两个字过来糊弄自己。

“抱歉啊，我的记忆和鱼差不多。“

躲在衣袖底下的佐柏闻言动了动。这话说给佐柏听佐柏是一点也不相信。康承的记忆力一直都很好，两人吵架时康承都还没算的底账比他厉害多了。

康承的话把欧温文直接噎住。他努努嘴，又做了个向上抛的动作。

切，真没意思。

逗那卷毛小孩他好歹会哭几声，康承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是硬币这次是呈正面。

他咕哝一声，未来还有更多乐子等着自己呢。

和上一次副本主动将舞台送到他们面前不同，这一次的副本反而像把舞台处藏了起来。不管他们拐多少弯，周围依旧是冷冰冰的石壁，没有任何通向舞台的台阶。

黯淡的风偶尔会送来几句其他玩家的说话声，康承知道，他们的进展也并不顺利。

康承的指节屈在粗糙的石壁上，那些负面的文字仍在脑海盘旋不去。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敲了敲。

声音不够空……里面不完全是空心的，应该还有相当的厚度。

缠在康承手臂上的佐柏身形一僵。

“可以吗？“康承的声音透出笑意。背后的欧温文听的莫名其妙，他在问我吗？可是感觉不像啊。

佐柏沉默。

“嘶嘶。“

“同意了是吗？那就——”

下一秒，石壁四裂而开，那些狰狞的裂缝无限向旁衍生，斩碎掉抑郁的文字。巨大的响动令欧温文不禁往后倒退一步，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乍然破开的大洞。

碎石块滚落得到处都是。

这……这是？

康承缓缓收回脚，粉尘在他身旁簌簌掉落，模糊了他骤然出现的杀意。

徒脚……直接……破开的？欧温文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又被粉尘呛到狠狠咳嗽几声。他颤巍巍地抬手指指破开的大洞，又指指康承，组织半天也没有想出适当的语言。

“走吧。”

康承拍拍自己的衣服，从新出现的通道里钻进去。

欧温文揉揉自己发痒的眼睛，通红的眼角爆发出笑意。

这真是……太有趣了！这个人，太有意思了！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尖锐的笑声回荡在这片充满消极情绪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