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Z一下拍开了康承的手，三两下跃到安全距离，满脸警惕：“你想要做什么？”

康承有点吃痛地揉着自己的手背，真是可惜，如果现在他脸上还有一个造型恐怖的面具效果一定更好。过去这招可是在副本里屡试不爽。

“如果你身上也有【独】的话，你就不应该来纠缠我。”小Z抽出先前在摊位上顺的刀具，开始戒备，“先去杀了戈幻枫，再找时机杀死我，那样效率会更高。”她早已注意到，在康承跟上来的那一刻，戈幻枫就带着那位不简单的NPC逃之夭夭了。他们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不见踪影。

“【独】？那是那个道具的名字吗？”康承反而兴味地瞧着她，似乎一点也没觉得在这和她对峙浪费时间。

小Z一愣：“你不知道？”

“嗯，准确来说，我没见过它，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呢。”

不、不可能！如果康承没有使用道具的话，他现在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他神态轻松的模样根本不像身处【逆生宇宙】的副本当中，他的目的是……过量的信息在脑中编织成网，小Z感觉自己像深陷囹圄的蜘蛛，自以为编织完美的网开始扭曲，她早就被更强大的猎食者包围。

康承揉搓的动作停缓下来：“既然我们双方都了解对方的意图了，不如我们用点堂堂正正的方法吧。”

那双竖瞳亮的出奇，犹如一等星。

“我申请【决斗】。”

话音刚落，那令人心凉的机械女声便适时响起。

【决斗申请已接受，判断申请有效，现在开启决斗】

【下面宣布决斗规则。】

【一、 双方可以使用一切武器。限时十分钟】

【二、 决斗的输赢标准以任意一方生命体征消失为准。当一方生命体征完全消失，则另一方胜利。若是超出规定时间胜负未见分晓，则本场决斗被判为无效。】

【三、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败者需向胜者无条件服从。】

【规则宣布完毕。】

那张毫无破绽的脸上终于写出惊慌，小Z扭头一看，那被无形屏障的道路早已被彻底阻隔。

如果在这里被杀死，那她的道具就会失去作用。

过去的努力都会白费。

我的任务，要失败了。

我，会死的。

她深吸一口气，遥遥传来的怪物的吼叫飘荡入耳，但比它更夺人注意的是心跳声。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此震耳欲聋。

它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咽喉，让我彻底失去呼吸，变成毫无用处的废弃品。

我在紧张……小Z恍惚想着，终于有一天，我也在紧张。

过去的十几年，一直到枪声响起那一刻，她从未体验过濒死的空虚。

“杀手……是吗？”

康承的声音从几步开外传来，抬起头，他正定定望向自己。

她猜测到了自己的表情，那一定和过去死在她刀下的人们一样，扭曲且绝望。

她没有权力决定自己的出生，从她诞生那一刻起，她便被周围所有人告知——你未来要成为一位杀手，你要听命于那位大人的命令。命令大于想法，在这里，你的自由即为任务。

她没有名字，或者说，她的名字便是一个适合称呼的代号。

“我……”

小Z张了张嘴，然而她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在挤压喉咙，她无法发出更多声音。她分不清那是什么情绪，也许是恐惧，发现背后已无绝路的恐惧。

“为什么就那么确定自己会死呢？”

康承的话语猝不及防传入耳内，他好似在呢喃，又好似在叹息。

小Z仰头，目光呆滞。

她不明白康承的意思。

除了死亡……在决斗中败北还能迎来什么。

“失去生命体征那一方需向另一方无条件服从。”她咬牙，复述规则，声音没有起伏。每一字都吐字清晰，却失去了语言拥有的人情味。

直到最后，被烙印入身体的习惯都无时不在限制她的思想。

康承瞥她一眼，原地盘腿坐下来，姿势慵懒：“你都能看出‘冲突’定义的漏洞，为什么不愿意去想想现在的规则呢？”

现在的规则？他说的是【决斗】吗？决斗的规则是——

“现在没有观众，我们又为什么非要如他们愿争出个你死我活出来呢？”康承懒洋洋地用胳膊支住脑袋。

身体仿佛有电流经过，小Z身躯一震，不可置信：“无效【决斗】？那这样你的目的是什么？”你难道不需要我的死亡来扫平通关的一些阻碍吗？

“你难道不是想杀掉我吗？难道不是想使用我吗？”骤然提高的音量让她的身体都为之颤抖，胸口剧烈起伏。她不明白，如果康承真的只是想创造一个无效【斗争】，他又何必大费周章开启【决斗】。

视线内的青年却安静坐在那里，貌似根本没有将她的质问听入耳内。

康承打了个哈欠，淡淡扫她一眼：“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念头。”

“而且，你对我毫无价值。”

小Z的瞳孔骤然放大，展露出空洞一片。

你对我毫无价值。

毫无……价值？

……我吗？

我、毫无价值？

如同魔音萦绕在耳畔的话语让她刹那间脸色变得苍白，有什么东西在碎裂，她听到它逐渐分崩离析的悲鸣。从小到大，从生到死，她能用她短短一生的累累战功来印证自己存在的价值。

然而，面前的青年居然用那么漫不经心的语调说出这句话。

如果我没有价值的话，那我站在这里意义是什么？现在的我，又是什么呢？她跌坐在地，一言不发。

“安静待完这十分钟吧。”最后看她一眼，康承垂下头，仿佛面前的人当真是个透明人，不需要他的任何关注和防备。

握紧又松开，无力的拳头终究找不到任何发泄的出口。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狠狠耍了一通。

她被前面的青年强行拉入一场决斗场，第一次为未知的死亡害怕，第一次幻想过走马灯的存在。

可是康承的目的根本不是去使用自己，他不打算像宋如心对待敖波那样去控制一个工具。

他的目的，居然是【决斗】限制自由的那十分钟……

康承本人正坐在自己面前，花十分钟去在【决斗】场地休息一下，显然有些小题大做。

除非……他在拖延时间创造机会。

小Z眼睛一亮，镜面闪过一道恍然大悟的精光。

唯一一位不在场的玩家！

戈幻枫带领老人仓促逃跑的背影浮现脑海。

康承双眼紧闭，寂静的气流涌动在两人之间。他在等，他在等后续的出现。

他相信自己直觉，正如他愿意用十分钟去赌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不要让我失望啊，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