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康承看这位前不久还和商贩吵起来的老人，转头问戈幻枫道。

戈幻枫大力点头，将他们在祭典上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他就是另外一个领路人，现在看来，他的身份还相当重要。

康承抽出剑，这样一来，他必须要救下老人。

哪怕是被面向狰狞的怪物，老人的气势也相当足。他的身手意外的敏捷，康承见他又躲下一个刺来的利爪，在心里重新评估一番老人的战斗力。

“你和我一起过去，小心点。“康承嘱咐一声，转身就冲进怪物堆中，一刀劈开挡路的家伙。戈幻枫愣了愣，很快也加入了战斗。

他们这边的动静实在不算小，眼看包围过来的怪物越来越多，康承不免皱起眉。他倒不怕这些刻意制造的麻烦，他主要是在担心戈幻枫和老人会在他不留神的时候被袭击致死。

戈幻枫的剪刀恶狠狠戳到一个怪物的眼睛里，怪物还来不及哀嚎，又被她一脚踹到想要扑过来的同伴身上。

“爷爷，没事吧？”趁下一波还没围上来，戈幻枫连忙凑到老人身边询问。

“娃子哟！”老人眼睛一亮。他见到戈幻枫就像见到亲人一般，在这种恐怖的环境下，见到熟悉的人是多么容易让人动容。余光观察着两人的康承眼睛一转，低声道：

“你们先走，我来对付他们！”

“啊？你一个人？”老人转头看向康承，一脸难以相信，“你可别逞强，我们三人——”

“爷爷，相信他吧，他很厉害的。”戈幻枫向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最后老人还是选择和戈幻枫一起突出重围率先离开，留下康承一人面对这群失去理智的怪物。

康承也不急，事到如今，他和戈幻枫的人情已经卖到了。

而且，他们几个的离开，康承能更加放得开手脚了。

一剑、两剑、三剑……每一次的的剑锋都准确无误地插进怪物们的咽喉。腐臭的血肉遍地，犹如恶鬼重回人间。

康承面无表情砍下最后一个怪物的头，怪物的身体重重倒下。重重暗红包围住康承，大地狰狞叠加，仿佛某种邪恶的召唤仪式。

过于残忍的画面让戈幻枫默默缩回了头。

他缓缓收回剑，额前的碎发垂落遮挡住眼睛，双眼失去高光，变成暗色一片。

不，光是这样还不够。

这里，这个世界的改变一直都掌握在那个人的手里。

必须要想个办法……必须……

“轰——”

一声爆炸声破空而来，康承下意识捂住耳朵，巨大的噪音让他头顶的耳朵都蔫下。这引起了他一阵耳鸣，与之而来的还有戈幻枫的惊呼：“又有玩家死了！”

康承一愣，快步来到戈幻枫身边：“是谁？”

“不行，这边只能显示剩余玩家数量！”戈幻枫面色凝重，过近的死亡感令她忘记顾忌康承话中透露出来的与她的信息差，“剩余玩家数量还有四人。”话音刚落，她就眼睁睁看着那个“4”闪烁几下，又变成“3”。

她目瞪口呆：“又、又一个。”

康承扶好气喘吁吁的老人，轻叹一口气：“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吧。”

“没错。”戈幻枫从另一边支起老人，“离开这里。”

本来能够很健谈的老人像是被变故吓怕了，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言，任由两人带他离开。

他们原本想要离开会场，但戈幻枫使劲推了推眼前的看不见的空气墙，撇了撇嘴：“看来她是不想让我们离开了。”

“待在会场里还得遵守【骨宴】的规则，死亡的机率也会提高。”康承眉眼一沉。

“唉……”戈幻枫摇晃脑袋，情绪低落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老人像是大梦初醒般忽然激动起来，扯住两人说个不停。

康承顺他指示的方向看去，他在脑中大概过了一遍这边的建筑分布，意识到什么：“休息所？”

“休息所？休息所那里可不……”提到休息所戈幻枫脸色就一变，她被莫名其妙的瞌睡虫逼得不得不自残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爷爷，那里暂且不安全，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她委婉道。

没想到老人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不安全？怎么会不安全呢，那里可是被认可过的最安全的地方啊！”

“谁认可的？”内心已经隐隐的猜测，康承回问他。

“那位女士……克瑞蒂亚……女士……”老人喃喃道。

两人皆一惊，他们从老人空洞的视线中看到狂热的希望，以及一抹不易察觉的痛苦与悲伤。

“爷爷，很遗憾地告诉您，这里的状况基本上能算作是您的那位女士造成的。”康承声线一沉，“那里并不安全。”甚至能轻易致人于死地。

“不、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老人像是难以接受似的紧闭双眼，捂上耳朵喃喃自语，“她怎么会骗我，怎么会……”

康承脑中忽然响起了商贩的声音。虽然不清楚那个时候克瑞蒂亚还有没有上身，但现在看来，那时候的商贩说的话没有错误。

“爷爷，您为什么这么信任她？”戈幻枫转头看向老人，面带不解。她原本以为这位老人是为数不多的正常的人类NPC，想不到他也被克瑞蒂亚洗过脑。

“因为……那里是安全的地方……因为我……因为这里……这、这里是……这里是……”老人的身体愈加颤抖，指甲甚至都陷入皮肉，双眼突出，“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不会骗我，不会！”

他嘶哑地吼叫着，脸上写满不可置信：“你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一群混蛋！一群混蛋！”

戈幻枫上前一步，欲言又止。衣摆感受到拉扯，她回头，康承正对她无言地摇着头。

“这里是他从出生起就被注定好一生的世界。”康承低声说着。他们两个外人怎么可能短时间就更改他的思维呢？

戈幻枫不忍地瞥了一眼已经将自己抓出血的老人，闭闭眼睛：“这里是虚——啊！你为什么掐我！"

戈幻枫满脸委屈地抽回那只被康承掐红的手，抬头望向康承。

康承抱歉地冲她笑笑：“规则。”

【规则二：请相信这里的存在，将此视作信念。】

戈幻枫眨眨眼，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又猛地一瞪眼：“规则……不对，规则不是规定不准伤害路人吗，那我们——”

“我们也没伤害路人。”那些奇形怪状的难道还能算是人吗？

“他们早已不是人了，从他们交付他们的骨灯开始。”

戈幻枫低下头，张口刚打算说什么，一声破空声就直冲她而来。全身的细胞都紧绷起来，她向旁边一躲，一根笔直的箭矢便直直插入她和康承之中。

看到自己失手，面无表情的来者并未表露出多少不满。她只是沉默着又掏出一把枪，接连射出几发子弹。

她的手非常稳，根本不是第一次拿枪的新手。

而且，那还是道具。康承望向被子弹射碎的剑，意识到。

只有玩家能够拥有道具。

藏匿在柱子后的身形并不高大，眼下她没有暴露自己的想法，但所剩不多的玩家数让他们轻易锁定了身份。

戈幻枫抿起唇，声音都带上一丝颤抖：“小Z？你为什么……”

小Z没有出声，她只是安静地看向他们，又一次举起枪。

失去了武器的康承，以及只会用一把剪刀的戈幻枫，在她看来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