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承向前的脚步猛地一停。

熟悉的商贩，熟悉的卖品……没错，这个地方他们之前分明来过。

“鬼打墙？”显然鸿远也发现不对劲，站在他身侧警惕问道。

以他们的观感来看，这个祭典场地宽阔，一眼望不到边界。他们顺着路边摊走了一段时间后才能知道，哪有那么大的场地，这里开始只会给玩家一段路。

循环往复，连周围的场景都一模一样。

“可能。”康承沉声道。

到底是有意将他们围困在一段路的鬼打墙，还是这个祭典的地图只有那么大，康承目前无法定夺。

如果先按照鬼打墙处理的话……

康承将眼神放到最开始遇到的那个商贩上，那个商贩双眼通红，坐在小板凳上一阵无神。

康承挑挑眉，不对，这个人分明之前不是这个状态，怎么现在他一脸被人欺负的样子？鬼打墙的场景难道也会变化吗？

鸿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商贩泪眼汪汪的模样让他抽了抽嘴角。这个摊位上，除了不对劲的商贩外，更惹眼的还有那好像被人洗劫一空的商品。

“您好。”康承往前走几步，来到摊位前温和问候。

然而那个商贩却像是受到刺激一样，见到他们连连后退，差点将身下坐的小板凳掀翻：“你你你你你你们……”

鸿远随手拿起一个银盒，观察起来。这个银盒乍一看并不起眼，但上面细致的花纹让他直觉它并不是个简单的盒子。

商贩的脸憋成猪肝色，想起刚才的遭遇，他眼泪又差点落下。但面前两个人似乎比刚才两个女生更加不好惹。于是他放低姿态，轻声细语问：“二位身上有钱吗？”

“没有哦。”康承微笑说。

商贩差点一口血吐出来。他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啊！一个两个全是穷光蛋，不但生意做不成，还赔进去不少东西！

“二位……可以放过我吗？小本生意，实在亏不起啊！”商贩赶忙赔着笑，双手疯狂颤抖。

康承歪歪头，一双狐狸眼适时盛上疑惑：“请问发生什么了吗？”康承长着一副令人容易放下警惕的好皮囊，精致的细眉蹙起，仿佛面前的人的害怕让自己非常伤心一样。

凡夫俗子怎么能拒绝美色诱惑。商贩咽下一口唾液，强撑镇静：“抱歉啊，就是我这个摊子已经被打劫过一次了，我实在有些害怕……”

“是谁啊？”鸿远插话道。

“就是两个女生，一个戴眼镜的，一个看上去高中生模样自称什么学生。唉，这年头啊，小姑娘家家的一点礼貌也不讲，张口就是让我不要不识好歹什么的……”提起刚才被打劫的经历，商贩眼泪又要出来，“看看，看看，我的商品基本都被他们抢光了！唉！”

小Z和戈幻枫的形象立马浮现于两人脑海。既然发生那么一遭，看来两人现在身上的武器数目和种类相当可观，得小心为妙。

“我们理解您，放心，我们不会做出强盗行径的。老板，那我们能否做个等价交换呢？”康承深深叹口气，眼中尽是真诚的怜悯。

商贩犹豫一下，踌躇再三，还是点点头：“您说吧。”

“您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康承微笑说道，全然不顾旁边鸿远已经变化的脸色，“如果我们能做到的话，我一定会帮您拿来。作为交换，您给我们您摊位上的几件商品就行了。”

商贩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嗓子已经沙哑：“什么都可以吗？”

“您可以先说说看。”

“我想要……头骨。人的头骨。”

商贩的音量并不大，可阴森森的一句话却像惊雷一般在脑中炸响。

鸿远瞪大眼，危机感爬上脊梁，他下意识往旁边移了几步，与康承拉开到安全距离。

这家伙不会等下就直接把我头砍下来给别人了吧？

康承作出惊讶状：“头骨？”

“是啊。祭典每年都有骨灯比赛，可惜我这人胆子小，又总是抽不开身去找原材料，一直凑不了热闹。不过，如果你们愿意帮我弄来原材料的话，说不定我也能去试试看……”商贩咧开嘴，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头骨，还一定要人类头骨……照这么说，来祭典路上看到的那些全是历届参加比赛的骨灯？鸿远立马戒备起来。

康承站在那边一动不动，他沉思的时间带来的寂静让鸿远愈加紧张。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康承极有可能会就地动手去把自己的头送给商贩……不，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我得想个办法，我必须想个办法！

想起之前康承在现实世界轻易化解砍杀的自如，鸿远了然自己不会是康承的对手。若是正面冲突，他绝对落于下风。既然如此，为什么自己不能主动出击？

规则虽然说不允许私下斗争，但规则并未写明判定时间……究竟是对方受伤后系统才能判断出现私下斗争，还是说系统能在一方出刀前就直接阻止……

要不然就在此直接赌一把！

大脑触发到关键词，酥麻的刺痛很快席卷神经。久违的、热烈的、真诚的，独一无二的赌注。他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笑意更深。

鸿远抽出早已备在袖口的尖刀，跃跃欲试。

“好，我答应您。”康承最终还是点头答应，面向商贩。

就是现在！鸿远猛然窜到康承身后，那一把尖刀目的明确，直接往康承左胸口方向捅去。

违规的代价又是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万一呢，万一他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代价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呢？

那把明晃晃的尖刀越来越靠近康承的衣服。

快了，就快了！只要将这把刀刺穿面前这个人的心脏……他就能像过去死在他刀下的那些人停住呼吸！

我这次可不向你求取什么钱财啊……这次不一样，我只要自己的命！死在我刀下的人能让我任意搜刮钱财，富足我短暂的一生，我现在只希望你能趁早去死！

按照预想，即将被刺杀的康承淡淡抬眸，他仍然待在原地，无动于衷。现在的他若是想要及时反应，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是这样！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红血丝蔓延上整只眼睛，鸿远瞪大双眼，眼中凶光毕现，露出狰狞的笑容。

他耳畔隐约响起对面桌子痛苦的哀嚎，成堆的筹码尽数坍塌，而他已然摆出胜利者的微笑。

逆风翻盘，任何时候都会发生。

赌徒不会相信任何人，为了赢，赌徒只会为自己出老千！

短时间的失败带来的穷困潦倒？哈哈，随意去漆黑的小巷打劫几个过路人算了！一时失手杀掉他们也不要紧，反正他们的腰包的钱已经归自己所有！

零或百，生或死！

鸿远的瞳孔渐渐放大，过量兴奋的快感涌入大脑，他眼前仿佛已然出现面前俊美的青年倒在血泊中的场景。

刀的尖端已经没入康承的衣服。浅浅的刺痛已经传达给大脑。

我会赢！不管过去，现在，未来也——

【检测到玩家鸿远存在恶意伤人行为，自发引发恶意暴力事件。】

依旧是那个毫无起伏的机械音。

鸿远的动作猝然停住，他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样，无法动弹。

“怎么……会？”他艰难的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

【现已实行惩罚制度。】

眨眼间，肉眼无法见到的力道将他握住，还没来得及发出最后的声音，他的身体骤然四分五裂。那些四散的血块却无法落到地面，它们像是被分解般溶解到空气中，那些代表他的存在的分子很快也消散不见。

赌徒，失败了，幸运女神最终没有站在他这边。

康承转过身，那点锐痛已经消失。行凶者已经被抹杀。

【规则四：请不要恶意发生暴力冲突事件。若情况特殊，您可以采用【决斗】向他人发起挑战。】

既然如此，这条规则的判定时间便是【冲突发生前】，系统会及时阻止冲突的发生，而且违反的代价就是抹去动手的人的存在。康承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鸿远能注意到的事情，他自然也会想知晓答案。

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来验证一个还未揭晓的谜题。

不过自己男朋友也不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去管顾他的安危。得到答案的康承心情颇好地翘起嘴角，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大摇大摆离开了这个小摊。

他还得完成商贩的要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