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楚逸突然道，紧接着又道：“我的人已经损了大半，这些都是跟了我许久的人。如今伤亡这么多，我真后悔将他们带来。”

楚逸俊美的脸上流露出黯然，神情显而易见的痛苦。

“三弟切莫悲伤过度，此行定有人在暗处针对，我们还需尽快找出此人，替四弟的死和三弟的亲信们报仇。”墨梓源道。

楚逸神情悲凄，此时顾筱感叹他不愧是有一副好皮相，有种美人蹙眉，引人心生怜爱之感。

她能感觉到楚逸能够达成的效果，却不会被这种效果迷惑心智。

可除了她之外，势必有人会相信楚逸，并且与他结成联盟。

这种想法在看到楼下坐着大皇子时得到了印证。

相比起墨梓源和楚逸，他和楚辽之间明显有着更多的默契。

顾筱对这两个人的观察非常多，也是为了更好地预测他们可能发生的动向。

而且…顾筱发现，红拂好像不见了。

原本她是紧跟在楚逸身边，此时不见定是他有事要她去办。

福东客栈死人的事情已经确定是真实的，而且人数众多。

一连两天都发生了这种大规模命案，滁州百姓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顾筱跟王既一个眼神示意后便走出客栈，询问路人之后，她立马前往福东客栈。

那里已经被官府的人团团围住，围观的人被人驱散开。

她远远看着，目光所及之处，能够看到里面的尸体均有搏斗过的痕迹，甚至里面还有几具明显不同的尸体。

应当是误被波及的人，看上去不像假的。

在顾筱沉思之间，有人走向那间客栈，他像是露出了一个令牌一样的东西，那些差役看过之后便没有阻拦，让他走了进去。

顾筱看此人身上的衣着以及在场差役的态度，猜测他或许是其他皇子的亲信，便在记住了他身上的特征后，原路返回。

顾筱回到客栈之时，大皇子和三皇子已经不在客栈，便对墨梓源说了福东客栈的事。

“不像是假的，那天那个人应该不是楚逸派来的，那幕后之人针对的却是他。”

“有人中了计对楚逸的人马出了手，削弱了楚逸和楚辽的联盟。”

“你看出来了？”墨梓源突然道。

顾筱勾出一抹笑：

“虽然他们表现得并不十分亲近，不往那个方向认真观察不会看出来，但是他们遇到问题之时，有过几次下意识的目光对视，只有有过这个习惯的人，才会重现这个习惯。”

“是么……你可知对方亦能发现我们之间的习惯？”

闻言顾筱下意识眨了眨眼睛。

墨梓源又继续道：“若对方的速度比你更快，你的银针落不到他身上，我希望我们能好好合作。”

又是好好合作。

这话顾筱听了不下数遍，也让她不解为什么墨梓源总是要强调这点。

当初她妥协跟来了滁州，便是已经开始了合作，早就开始的事在他嘴里好似还未进行一样。

“我们不是已经在合作了吗。”顾筱抬眸，与墨梓源对视。

“合作需要信任。”

墨梓源的眸子格外认真，看起来倒像是十分可靠的人。

顾筱微愣，还是侧过头避开对方的视线。

“你的要求可真高，不过是临时合作，却还要……”

顾筱根本不想参与这种危险的事，可她现在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想要解决事端而发挥才能，又因才能而越来越逃不开墨梓源的利用。

所以墨梓源才会在她话说了一半的时候突然开口。

“夫人何须自欺欺人，那日留下你的性命，你便再也下不了我的贼船。”

那日，自然说的就是两个孩子的生辰宴那天，顾筱发现了密谈的墨梓源，又进一步划开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顾筱没有看清那张面具后的脸，却是戳破了二皇子被人替代，有人意欲图谋不轨的事。

而那真正的二皇子恐怕早就已经下了地府，那时的气氛仿佛被深冬带来的极寒凝固住。

戳穿了别人的秘密，要么成为共谋，要么成为死仇。

就没有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个选项，墨梓源替顾筱做出了决定。

“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人盯上，而那时，你能从我这里得到最好的帮助。”

顾筱将他话里的信誓旦旦听在耳里，反问道。

“合作？我怎么知道你心里什么是合作，什么是利用。”

“你身上，眼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戾色，那些东西恰恰证明你手上有不少人命。杀的人越多，心性越凉薄，为了掩盖这份特征，便会衍生出虚伪。”

墨梓源的眸子没有明显的变化，平静无波地看着说话的顾筱。

可这间屋子中的气氛却是在悄悄改变。

“骗骗自己就算了，还要骗别人同你真心相待吗？没有诚意的分明是你，把人当傻子的也是你。”

若是她真的信了，当真全心全意地为他卖命，以求日后能够分一杯羹。

这个结果可能会有惊无险地完成。

可若有一天她冲锋陷阵时因为技不如人而身陷囹圄，他墨梓源可会冒着折损其他人的风险来救她？

这个答案在清渠身上早就有了验证。

若非顾筱出手，她早就成了一枚死亡的棋子。

对墨梓源来说，他做了损失最小的决定。

可对顾筱来说，这让她决定了一切的合作都是点到为止。

可墨梓源却在不断越线。

“就此打住吧，我们此行不是为了宝窟里的东西让你成为太子吗？现在该去调查了。”

顾筱的话头就此打住，屋里的气氛已经完全转变，她的目的也并非和墨梓源撕破脸。

而是在还有谈判余地的时候不断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样做能让顾筱争取到自己的合作利益，若是对方依然含糊其词，那她只会不断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终悄然脱离墨梓源的队列。

“你认为我会怎么对你？是用你孩子的性命要挟你去做飞蛾扑火之事，还是诓骗你，再利用完你之后就丢弃？”

墨梓源的声音低沉喑哑，像是在压抑什么，又流露出一丝漠然。

“不，我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遇上解决不了的事端时，我会率先抛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