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定好结婚日子，唐朝文除了赚钱，偶尔还知道带唐糖去跟何芳相处，吃过两次饭，何芳每次都在努力讨好她，买新衣服关照她学习。

唐糖可不是傻子，为了前途这算啥，既然有求于爸爸，当然是努力装乖巧，压制全身反骨，见何芳两次面后自然而然改口喊“妈”。

唐糖对喊妈没啥特殊情节，只是上一世唐朝文带回来的女人太多，每一个都逼着自己喊“妈”，很烦而已。

不在唐朝文视线中，唐糖对她就一直淡淡地，见她太热情没忍住说了一句，“我们正常相处就行，你不用这样讨好我，况且你也不和我们住在一起。”

何芳一脸尴尬，她本来今年也才二十，带个八岁的继女就怕没控制好度，让男人夹在中间难做。

“好，我们像朋友一样相处就行。”

唐糖想翻白眼，当着人家面不礼貌才忍住。

由于没住在一起双方倒没啥矛盾，每次见面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这时候唐糖就非常庆幸还好有钱，自己跟三姑住着舒舒服服，老太太偶尔来住住。

说起三姑她本来准备搬出去的，弟媳妇要进门，她也不是那种看不懂形式的人，还是唐糖劝了下来，加上爸爸同意她才留下来。

要是搬走就唐糖一个八岁小孩住，唐朝文没那么丧心病狂，他平时乡下城里两头跑哪有时间接人。

或许是之前唐糖的提点让杨建英看到希望，这半年她经常上门，跟唐糖也熟了起来，有时候晚上还跟着回来睡。

她在门店忙活这一年，整个人精气神都垮了浑身丧气，唐糖看得非常心疼，想让她出去打工没满十八岁，在大姑店里别说工资平时亲戚给的红包都会收走，美名其曰妈给你保管着，以后做嫁妆。

也只有来外婆家时能放松下来，看到唐糖天天开心补课画画，眼里都是不能忽视的羡慕。

“表姐，这一年怎么过来的自己清楚，你家里的门店还不可能给你，如果还这样耽误时间，这辈子就看到头了。”

唐糖看她这样还是忍不住唠叨，她今年重新复读初三还有机会，再过两年年纪上去知识都忘了什么都来不及。

杨建英没说话，晚上躺在床上耳边一直重复唐糖的话，反问自己真的要妥协吗？

“妈，我真的想读书，你能不能让我读。”

杨建英看唐朝秀在埋头擦桌子，放下手里择的菜，鼓起勇气说出一晚上想说的话，

低下头双手紧张抓着衣角，眼睛偷偷瞄几眼唐朝秀反应，唐朝秀停下双手动作，表情发笑眼中带着一丝打量。

“想读书啊，送你去谈恋爱？”

杨建英被她嘲讽的表情和语气烫伤，大滴眼泪往下掉，倔强抬头回道：“妈，你要我解释几次，我没有谈恋爱。”

“没有谈恋爱信哪来的？肯定你给人家暗示了，一个巴掌拍不响。”

她拿起毛巾使劲往桌上擦拭，回头看女儿还在哭心里烦躁，厉声道：“行了，哭什么哭，你在店里帮我们两年忙，给你找个有钱的嫁了，读书浪费时间。”

杨建英坐在水盆旁表情呆滞，手里无意识不停歇动着，水里泛起一阵阵涟漪，心里空荡荡，绝望的情绪蔓延。

“妈，再给我点钱呗，我想去溜冰场溜旱冰。”

杨建成满头大汗从外面跑回来，拿起桌上水壶倒半杯咕噜噜大口喝起来。

“怎么跑这么急，你跟朋友一起去？那多给你点，别舍不得花。”唐朝秀忙给儿子擦额头的汗，笑着问钱够不够，发现门口有人在等他，得给儿子面子多给点。

“嘿嘿，妈我等会不回来吃饭哦。”

“行，不过晚上得赶紧把暑假作业做了，开学作业没做完老师都不收你，你要留级唐糖都能赶上你，看你羞不羞。”

杨建成嘟囔，“读不进去，不想读…”

看到母亲跟弟弟温馨的场面，杨建英心里发疼有些不平衡，同一个妈差距为何这么大。

悄悄地哭了一场，杨建英强撑着继续干活，唐朝秀看她拖拖拉拉的火气又上来，“一天天哭啥哭，搞得好像我虐待你，等会客人看到晦气，滚去后院洗碗。”

手指在水里泡一天，全起了褶皱，手背干燥得刺痛，杨建英看着头顶的城墙久久没回神，想着跳下去一了百了算了。

晚上一家人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路上，街边人家早已入睡，除了偶尔碰到叼着烟的小混混，只有唐朝秀的说话声。

尽管父女俩人多次提醒她小声些，仍然我行我素，反而训斥的声音越来越大，一路全是狗叫声。她男人是个闷葫芦，任她说教不回应，唐朝秀觉得没意思，转头训斥闺女。

“走快点，没长脚啊？你们父女俩一个性子，做啥事都得教，我欠你们的是……”

说着说着她站在原地说教起来，杨建英实在忍不住扯了扯她衣服，“妈，先回家吧，等会楼上泼水了。”

唐朝秀下意识抬头，果然楼上已经亮灯了，拉起俩人就走。

这会除了新楼盘，好多地方都还是木房，那么大的声音根本不隔音。

半夜受睡不着容易情绪上头，杨建英一人走在大街上不知道往哪走，跟自己人生一样一片黑暗，不知不觉走到河边坐下，双脚泡水里。

嘟嘟～嘟嘟

“喂～”

“唐糖，你说为什么我妈就不让我读书呢，弟弟不想读她使劲鼓励他读。”

唐糖昨晚喝水喝多了，正好起来上厕所，接到电话猝不及防听到这丧丧的语气，一下子瞌睡惊醒，“表姐，你在哪呢？你可别干傻事，想读书你妈不给你钱可以找我，找你舅舅外婆都行。

咱们有大好的未来，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有更广阔的世界让你探寻，你还没出过县里，没去大城市看……”

杨建英一瞬间破防嚎啕大哭起来，小灵通也被扔到一边。

她真的太委屈了，明明小的时候妈妈会说，“好好读书，读书当城里人坐办公室，只要能读，爸妈累死累活都会供你们出头。”怎么现在日子越来越好反而变了呢？

“姐，我求你了别干傻事，你在哪里我过来陪你好不好，”唐糖哽咽出声祈求着。

“我在四中河边看月亮呢！”

唐糖只恨手里拿的是有线电话，不能现在就出去找人，只想着先稳住她。

杨建英毫无察觉，自顾自说着，“唐糖你说我妈咋就那么偏心呢？我天天晚上饿得睡不着，前几天偷偷买了一斤鸡蛋糕，想着晚上垫垫肚子，被她发现罚我跪到半夜，说我给她丢人了。

呜呜~建成要游戏机给他买，要去滑旱冰就给钱，学校天天打电话说他逃课，我妈陪着笑脸去道歉。我算个啥，家里的洗碗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