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太那嘴巴一点不含糊，推开儿子伸过来的手，在田尾处找了块大石头，坐着骂到口干舌燥。

从那以后老太太干脆在村里住下了，她不愿意住唐兴科家，唐朝文只能花钱请几人把原先的老房子拆了，能用的木头随意搭了一间木房，为了好开火，旁边还砌了个简易厨房。

时间过得很快，金银花定植前按株种植，因为没有枝条扦插，村里选用的是种子种植。

第一次种植村民小心翼翼伺候着，松土除草整枝追肥，各种病虫害的防治。

杨老太除了下雨，每天早上下午会去地里守着，拔拔野草或割田埂上的草。

看大嫂不打算去城里，干脆回来守着，唐老汉跟吃了屎一样膈应，山里的树不敢偷，生怕她不饶人，地也惦记不上。

整天在家叹气，小儿子偏偏爱触霉头喊不动，除了放牛不干其他事。

饭桌上人都没齐，唐朝军便捧着碗吃起来，唐老汉便呛他几句，“一点事不干，天天吃干饭，窝浪费一个，除了给我惹事你还能干啥……”

唐朝军可不像他哥那么听话，筷子一丢便躲了出去，反正吃饱了。

小儿子不省心，大儿媳妇更不会看眼色了，她只知道肚子饿了，有人开饭跟着盛饭大口吃着。

气得唐老汉直拍胸口。

他不高兴，杨老太心里乐坏了，正搬着凳子在院里吃饭，听他训话呢。

吃完晚饭闲下来，就去翠兰家两老太坐一起唠嗑。

她已经快忘了县里的孙女，城里住着实在压抑，现在惬意得很。

用私房钱去买了几只本地鸡回来养，甚至还打算等儿子回来修个猪圈养两头猪。

然而日子太惬意总有人作妖。

早上杨老太揣着一个苹果，边吃边摇摇晃晃去地里，最近开垦了一块小坡准备种些辣椒。

路上碰到放牛羊的老头，还顺着走了一段路，接受着他们的捧高，杨老太嘴里谦虚，脸上的神色却丝毫不谦虚。

到金银花地围着转一圈，看着苗又长大一圈，杨老太心里舒适极了。

只是逛到最里一块地时，发现半亩地金银花苗全变成黄叶，拔出几根明显像被热水烫熟的。

杨老太看着焉下去的半亩地，顿时觉得天塌了，一屁股坐下双手拍着大腿嚎道：“天杀的，这日子没法活了，狗娘养的……”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在附近干农活的听到骂声，站在田坎上看热闹，热心的拿着镰刀就跑下去问。

“婶子，咋了？？”

“没看到吗？半亩地苗全死了。”

听说刚种没多久的苗出问题了，好几人纷纷转战自家地里。

“苗死了？我得去看看我家的。”

“怕不是报复哦！我刚看过家里的地，没有这个情况，这苗都熟了。”

杨老太继续骂，“昨天我来看还好好的，今天半亩地的苗都死了……砍脑壳…”

手里拿着几根苗不知如何是好，眉眼间全身担忧，这每株都是钱啊。

“这得找出来是谁，可不得了，要是谁报复把全村金银花都烫死损失不是一点点。”

“去喊村支书来主持公道。”

周围两个队的人都围过来，七嘴八舌讨论着，还有两个年轻人快速去喊村里干部。

地里的金银花可不光就自家的这么简单，这可是扶贫项目去年成功省里都立了典型，除了还在观望的地方，其他镇村都在积极开发项目，脱贫致富，有人搞破坏得往上报。

村支书急急忙忙赶来，“哪个天杀的破坏…”

蹲下检查苗的情况，心里清楚既然昨天还好好的，那只能是半夜干的。

抬头看向众人眉眼间都是威压，“你们有看到谁最近经常来这边没？”

听说杨老太家苗被报复用开水浇死了半亩地，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担心没抓到人，下一个是自己家。

有些还不知道啥情况，只听说出事了，一传十变成地里苗全死了。

急得大家丢下锅铲就往地里跑，小孩早听说有热闹就跑到前面。

出来几个小孩嚷嚷道：“伯伯，我们最近看见几次朝军叔。”

最近几个小孩在附近捡螺丝，碰到过好几次。

支书眼神在人群中扫荡，确实唐老汉家没一人在这里。

招手喊来个年轻人，“你去把唐老汉和他小儿子喊来。”

“好嘞”

支书走过去拉坐在地上咒骂的杨老太，“婶子你放心，这事我肯定查清楚，要真是他我让他赔偿。”

杨老太眼底浮起一团希望，手紧紧捏住支书手臂，死死抓住能做主的机会。

扶着人到一边石头上坐着，安抚道：“婶子你放心，我们这项目上面可是盯着的。”

磨磨蹭蹭半个小时后三人来到地里，唐老汉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向两人递烟，“不知支书喊我们来有什么事？”

“这得问问你小儿子。”

唐老汉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转头喊小儿子过来。

“啪”

二话不说伸手先打一巴掌，“你是不是惹祸了？”

“你这是干什么，只是先问问。”支书责怪唐老汉，这打给自己看呢。

“朝军，你老实说这地里的金银花，是不是你浇的热水？”

唐朝军转头看向地里心里发虚，眼神不自然躲躲闪闪。

村支书一直盯着没错过他的神情变化，这样子哪还猜不到，沉下脸来，眼色冷厉看着。

唐老汉双眸微微一沉，猜到小儿子干了坏事。

连忙打圆场，面色卑微乞求，“支书，你看这娃有病，放过他一次种苗我赔成吗？”

杨老太扑上去，挠他满脸，嘴里咒骂不停。

以前找不到证据，还没人做主，也没人愿意站出来作证。

这会可得好好出出气。

几人象征性拉她，唐朝青跑过来将杨老太拉开。

唐老汉还要求情，村支书抬手阻止他。

“这可是破坏扶贫项目，可不是说赔就行了，我得报上去，看县里怎么处理。”

支书才不想收拾这烂摊子，这次轻处理要是有人有样学样，自己这支书也别想干了。

唐朝文接到电话，急忙开着车回村，拒绝唐老汉的求情，几人押着唐朝军上车。

由于他恶意损毁他人财物，情节较重，处十五日拘留，并处两百元罚金，同时赔偿财产人损失。

拘留结束回到家，唐朝军被唐老汉暴打一顿。

唐老汉眼中戾气一闪，废物东西干坏事还被人看到，别人一问就暴露。

“你干的好事，家里赔了八百，养你还不如养块叉烧。”

唐朝军睫毛轻轻遮住了眼底失落的光彩，眼神变得淡漠，神情麻木。

明明自己是帮他，天天在家里念叨，要是大伯娘家金银花死了可以把田地要过来，这会反而怪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