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放学一回去，蒋初初就敲响了对面的门。

门被打开，蒋初初看着眼睛通红，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善意地笑了笑。

“你好，我是对面502的。”

女人显然有些意外，尴尬地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渍，话音中有些不好意思：“我记得你，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蒋初初把手里的一堆水果递了过去：“上一次我刚搬来，你帮了我不少忙，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说着，她把水果递了过去。

朱苗苗摆着手，显然有些不好意思接过：“不用！不用！我不过是借给你了个扫把，哪里帮忙了？”

“你们两兄妹挺不容易的，留着给你哥吃吧。”

蒋初初愣了愣，想着她说的哥，应该就是沈纪年。

不禁觉得好笑。

正要开口说话，屋里面就传来了声音：“谢谢呀，真是谢谢你了，孕妇吃水果最好了。”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四五十岁的阿姨。

手里的重量一松，才发现，那袋子水果落到了朱苗苗婆婆的手里。

“人家来送东西，是看得起你，别这么小家子气。”朱苗苗婆婆掂量着袋子的重量，瞪了朱苗苗一眼，随后冲着蒋初初笑的似朵花一样。

“进来坐坐吧。”明显的客气话。

蒋初初控制着要翻白眼的冲动，直接扶着脸色不大好的朱苗苗，大大方方地进入了她家的房子。

朱苗苗家的户型和她租的房子一样，一居室，大约五十平。

可因为她家做了一个隔断，算是两居室，客厅的光被挡住，有些昏暗。

她家算不上干净整洁，地上还有些瓜子皮，桌子上更是有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

朱苗苗尴尬笑了笑，牵着她，坐在了不大的沙发上。

“中午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收拾，让你见笑了。”

“让你收拾跟害你似的！”她婆婆幸灾乐祸的声音。

蒋初初也是震惊了。

挺着一个大肚子，怎么收拾？

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

所以她保持沉默。

朱苗苗脸色顿时不太好，去了厨房，端来了一杯水，递给了蒋初初。

“快喝点水，我现在怀孕，不大方便，所以家里有点乱。”

蒋初初赶快站起来，接过水，放在桌子上：“哪能让你这个孕妇干活呢！你还挺着这么大的一个肚子。”

说罢，她用似开玩笑的语气又道：“我还以为阿姨专门来帮你忙呢！我年纪小还没见过有人怀孕八个月还能干活的。”

说罢，她又扫了一眼恶婆婆，似有些震惊道：“该不会，阿姨有什么病，不能干活吧！”

朱苗苗婆婆脸色一瞬间变了个色，瞪了蒋初初一眼：“一个小姑娘怎么说话呢！儿媳孝敬婆婆，天经地义！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

“阿姨，千万别介意，我说话直，从小不会说话。”

不再搭理朱苗苗婆婆，蒋初初看向朱苗苗道：“你一个孕妇站在我跟前，我挺害怕的。”

她笑呵呵地站起来，扶着朱苗苗，让她坐在沙发上，紧接着说道：“连公交车上都有孕妇专座，你还是小心点，别强撑着，对自己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也不知是什么话戳中了朱苗苗，她忽然眼睛通红，有些哽咽。

蒋初初莫名酸了鼻尖，将桌子上的水递给了她，抚了抚她的肩膀，小声说了一句。

“会好的。”

朱苗苗喝着水，不停地点着头，表示自己没事。

“晦气！一天天的，只会哭！”说罢，朱苗苗婆婆啪地关上卧室的门。

蒋初初这才得知，这个五十平的房子，唯一一间卧室，竟然留给了人家老人居住，夫妻两个一块住在隔断房里。

剧烈的关门声，朱苗苗似乎被吓了一大跳，扶着自己的肚子，脸色煞白一片。

“要不，去我家看看吧。”蒋初初试图安抚，软糯温和的声音响起。

“好。”

在朱苗苗的面前，她成了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不知不觉，他们待了一个下午。

朱苗苗说了很多。

说她从小的生活，父母亲的艰辛，以及几个兄弟姐妹都很关心她。

说她从农村来到城市，在工厂打工，做到小组长，挣了第一笔工资。

说她付出了很多，坚持努力。

还说了她和丈夫相识相爱的过程。

很美好，很励志。

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好像，忽略了她的婆婆，一切真的很美好。

可偏偏，根本不可能忽略。

她死在了心底还满是希望的时候。

甚至肚子里的小生命也没法见到这个世界。

朱苗苗回家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是不好意思地询问：“以后，我没事能来你家吗？”

“可以，只要我在，你都能抱着孩子过来。”

她又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脸上是期待，还有笑容。

“那我先走了。”

“嗯，这几天一定要小心。”说罢，她又似开玩笑地补充了一句，“万一出什么事情，你能叫我一声，说不一定我正好在家能帮上什么忙呢。”

“好。”

不大的房子变得空荡荡的。

沈纪年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

星期六，她选择刷题度过这一天。

黑夜袭来，只有月亮，没有星星。

耳边响起了隔壁争吵的声音。

“……苗苗，你别同妈置气了，她养大我不容易。”一个男的声音，应该是丁仁。

“她不容易！我容易吗？我现在挺着个大肚子，还要洗衣服做饭，你觉得合适吗？”

“别哭了，是我的错，我干，你千万别哭了，我现在就去买菜……”

“你就只会嘴上说说，根本没帮过我……”

“哭什么哭！”朱苗苗婆婆大声吼叫的声音如同按了喇叭。

紧接着，隔壁就归于沉寂，没人再说话。

蒋初初眉头紧皱，试图继续听隔壁的动静，却什么都听不到。

把笔搁在做完一半的卷子上，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咚咚！咚咚咚！”

持续不断的敲门声。

蒋初初心口一紧，加快了步伐朝门口走去

门被打开，一个重物随之倒在门口，血液浸染在水泥地面。

袭来的寒霜一瞬间冻住了心脏，蒋初初愣在了原地，脸色一片煞白。

“朱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