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的场面，似曾相识，令南月下微微抿起了嘴唇。

看着这样的冥心，南月下想起了当初得知圣女魂飞魄散后的自己。漫天的红光中，周遭空空荡荡，那个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人，他遍寻不得。

他的脸只余下灰败的颜色，那时，那个孤独的他，也曾经是这么的……崩溃。

他掩唇轻咳道：“玄……地格，不是你们冥界想杀就能杀得了的，何不等他恢复神智后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呢？那时候，你想要的真相有了，别的事……我们再谈嘛。”

冥心沉默了，他的剑尖滞了滞，他身后的冥仆还要反驳，他却挥手阻止了，朝着封赴阳说道：“冥界事多，我没有那么多工夫陪你们耗，你们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这个建议不错，不过封赴阳只会治伤，不会助人恢复神智呐。

封赴阳眼巴巴地抬头望向师父，“师父，你快出手吧。”她双手合十，连连求着，十分娇俏可爱，即墨酒的脸色才有了松动。

即墨酒只是轻轻在地格的眉心处点了点，几个绿点儿渗了进去，地格的狂乱就停了下来，眼神也不再混沌，而是渐渐聚焦，只是那兽爪一时半会儿还变不回双脚。

“说吧，地格叔，你为什么会杀人？”封赴阳单刀直入地问道。

“是百红衣……他逼我吃下了曼陀丹，还喂我吃了一种……别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格声音嘶哑地解释道。

南月下眸子一眯，问道：“他被即墨大人伤了，怎么还有余力来害你？”言下之意，便是你地格确实很可疑了。

地格伤人时，虽然没了神智，可不代表他看不见眼前发生的事情，他还是能清楚感知那些画面的，滚烫的血，惨烈的呼救，只是他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所以，地格完全明白，南月下为什么会这样针对他。

地格惭愧地回道：“百红衣，他毕竟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曾经跟过他一段时间，是我失策，对他放松了戒备。”

南月下仍旧睨着他，身为四大神兽之一，竟然犯这样的错误，真是差劲。

倒是即墨酒微微叹了叹，说道：“说起来是我们的不是，叨扰冥界这么久，最终被人利用。”

封赴阳也接话了，语带遗憾，却又一针见血地说道：“可是，如果不是你父亲和你对我们不信任，如果你父亲没有背着你们以那样的方式救冥楚儿，一切还会是这样吗？”

即墨酒赞同地看了一眼封赴阳，不错，逻辑是顺过来了，这正是他想说的下一层意思，他还担忧封赴阳会陷入自责的泥泞无法跳出呢，看来是白操心了。

“换句话说，是你们引狼入室。”南月下耸了耸肩，也无奈地补了一句。

冥心知道倾尽整个冥界的力量，都不见得能对付眼前这么几个人，可他还是硬气地问道：“你们想怎么样，要赖了这笔杀人账吗？”

封赴阳继续提议道：“冥心，你想要扣下地格叔，我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但我们可以合作，合力杀了百红衣，这样一来，也能为冥界绝了后患。”

冥心笑了，笑得极其冷漠。

“那是你们的事，你们张口闭口，不是提神就是神兽，我知道你不想刻意避着我，但我多少也猜到了你们和我们不一样，既然如此，也就没了合作的可能。”

封赴阳也变得凝重许多，这一回换她问冥心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谁又知道百红衣和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呢？要赔罪，至少也得拿出点诚意。 我要断了地格的一双腿，以慰我亡姐在天之灵。”

断腿？地格眼底有些憾色，可他的一身兽力全在双腿之上，若是断了，等同于废了。他心里暗道：好你个百红衣，怪我错信了你！

封赴阳眼中露出为难之色，她是不愿看到地格因为这样的陷害而失去双腿的，可是眼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废了他的双腿，可以，但我要你和赴阳彻底断了关系，再相见，你们只能是仇敌。”

见封赴阳很为难的样子，即墨酒替她做出了决定。

封赴阳虽然吃惊，可是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经过这样的事情后，她和冥心之间，确实只有芥蒂，再回不去从前了。

就算她不会将冥心视作敌人，冥心也会恨不得杀了她，以及他们一行人吧。

“真是笑话，你们将冥界陷入这样的绝境，我对你们所有人，只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

即墨酒笑意不达眼底地拍了拍手，回道：“说得好！冥少主可要一直记得你说过的话！”

即墨酒话音未落，像自瓷笛中卷出一道锋芒，齐齐削断了地格的双腿，也就是膝盖以下部分。

“呃……咯咯……”地格痛得不能自抑，闷哼了几声后昏了过去，扑面倒在了即墨酒的脚边。

地格的腿断得突然，封赴阳也没料到师父会这么迅速，她跟地格离得近，那沸腾的血就这样溅在了她的衣裙上。

而即墨酒的动作还没结束，他将那脱离了地格的断肢踹到了冥心跟前，说道：“听说过神肉补身体的传说吗？这东西，就留给你们处置了。”

虽然是兽爪，但终归是从人形的地格身上砍下的，在场的人无不觉得恶心难当的。特别是冥心，他的面色铁青，不知道是因为羞辱还是因为血腥。

“我已经给了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再一盏茶的时间，我要你们从冥界消失，否则……”说到这里，冥心古古怪怪地瞅了瞅封赴阳，又说道：“冥界创立以来，也并非没有办法对付你们。”

说完，他就命令几个冥仆拖着兽爪离开了。有些人对这个结果不满意，还想再说话，被冥心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也不吭声了。

封赴阳难受地闭了闭眼眸，这样的结局，是她所不曾想象过的。

如果他们这群人还在魔界，冥界的一切会不会又好许多，至少地格不会被百红衣利用。

冥暖儿纵使做的事情难看，但她的死，真是不在封赴阳的预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