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对，我去救人！

念头一闪，君梨拔腿就跑，经过一人时抢过他手上的脸盆和木棍，边敲边喊，“集合啦集合啦，到福字房这里来，一会潜火军就到了，方便营救和疏散！……大家都集中到一块，快快快……”

红烛有样学样，夺了另一个人的跟着敲敲打打，“都到我这里来集合，福字房这里，快！快！”

言之有理！那边的人听了，下意识的探头寻找。

福字房……福字房在哪？

危难之际，六神无主，但凡有冒尖之物最容易成为指路明灯，快速的占据人的大脑，心灵。

与此同时——

“噼噼啪啪！”

“咔嚓！”

“轰！”

楼梯被烧塌了，火焰一分为二，上下蔓延。

烟雾缭绕，视线昏暗，呛人的气味也越来越浓。

楼下终于有了动静，麻六被声音吵醒冲了出来，看火势如此愣了一瞬，随后狂奔着叫嚷，催促其他伙计赶紧施救，一面派人去大街上寻找巡夜的官兵。

君梨丢了脸盆，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湿过水的汗巾，蒙了口鼻系在脑后，风一般往来字号去。

过道上有人冲过来，与她撞了个满怀，是往福字号集合的。

”冒失鬼，赶着投胎啊你！”

听声音是刚才那个推人下楼的老者，骂骂咧咧的继续往前。

“娘的！你才投胎呢！”君梨本能的回了一句，没有察觉自己原来也能骂出脏话。

很快又撞上一人，近距离目光对视，是那个年轻公子。

他刚才打开窗看过了，楼下是临街的一块空地，石板铺就，跳下去估计得废。

见君梨与他反向而行一把扯住了她，“朋友，错了错了，这是来字号，去福字号集合！”

“我救人，来字号应该还有人！”君梨沉声回道。

“别管了！走吧！”

“撒手！”

“哎……”

君梨推开他，脚下更急。

眼前仿佛是一片迷障，而对面房里的那几盏灯就跟鬼火一样在其中飘荡。

此刻，她的心中唯有一念——找亮光！

那人即便藏在暗处，如此情形，烛火肯定是要燃的，否则就成了瞎子，必死无疑。

踉踉跄跄的走到尽头，摸着了墙壁，从起点由左至右开始寻找，一边大喊，“有人吗？快跟我走，去福字号集合！”

连着扑开了五六个房间，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死寂，没人。

原本是想循着亮光有目的的找人，可是到了近前才发现那只是个念想。如此厚重的烟雾，小到一支蜡烛，大到一盏灯笼，如浩瀚沧浪里的一叶扁舟，早被吞没的没了踪迹。

路过房门大敞的房间，第九，第十，应该是刚才那两个客人住的。

余下的还有多少？

……八间！

对，继续！

空气越来越稀薄了，呼吸已然费劲。转头看，微光点点，恍恍惚惚，所过之处好像皆被吞噬。若不是附近还有呼喊哭嚎，她会以为自己遁入了另一个空间。

“有人吗？快跟我走！……咳咳……咳……”君梨奋力推门，已经辨不清什么对什么了，只是本能的按着顺序前行。

“啪！”

“啪！”

“啪！”

……

一口气推开了六七间，没有，还是没有！

人呢？跑了？

跳窗走的？

对啊，凭着对他的了解，他怎可能坐以待毙？又是行伍之人，两人多高的距离对他而言实在不算什么难事。

心里骤暗，更加浓重的喘息，眼睛被熏的都快睁不开了，有个声音仿佛在跟她嘶喊，“快走，再不走你会死！”

不，就快了，快了！不能功亏一篑！

她屏住呼吸，努力睁眼，狠狠的撞开了最后一扇房门。

应该是最后一扇，因为她触到了右边的墙，前面没有路了！

可是，里面依然漆黑一片如前面所见。

……

好吧，失败了！

他不在！

走！

转身之际，肩上骤沉，下一瞬好像被什么力量牵引，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后仰，“噔噔噔”的往房间里退走，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

却听”啪“的一声，门关上的声音。

速度太快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有个声音已经响起，“你是在找我么？”

听着是一个男人，阴沉沉冷飕飕的，莫名的诡异。

房间里应该开了窗，因为这里的空气还算清新，没那么多呛人的气息。

“吼……呼……吼……呼……”君梨大口的吞吐，贪婪的像是一条缺氧的鱼，“你……你是谁？”

随即发现自己乱了，赶紧补救，“走水了，我是来帮忙疏散的，快，快跟我去福字号房间，大家都在那里会合！”

一边去怀里摸火折子。

那人许是在黑暗中待的久了，能看清她一举一动，低喝着道：“别动，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这话不应该是一个客商说的，正常人的反应也绝不会如此。

君梨忽然紧张到了极点，是他吗？

不！声音不像，他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莫非……是故意压低了嗓音？

“我也是住店的，我是来救你的！”这一句她用了北关话，绝对纯正的北关话。若是他，应该会有所表示。

那人果然沉默了一下，“你是谁？”

说的依然是禹朝的官话，字正腔圆。

“月弯弯，眉弯弯，杨柳春风吹小船……”她念了一句童谣，那是在她儿时，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吟唱的。除了母亲和云裳，再没有外人知晓。

对方再次沉默。

“月弯弯，眉弯弯，杨柳春风吹小船……”不死心的重来一遍。

“……”

他是太震惊了吗？所以才会如此迟钝？

不，不对！

不是他！

君梨已经适应了室内的光线，边上有一排窗户全开着，那个人就站在她左侧的前方，个子很高。

而她正坐在地上，形势若此，实在糟糕。

怎么办？跑吗？从地上爬起，开门，来得及吗？

不，来不及！

那就只有……

暗暗的去摸怀里的匕首。

“别动！”那人再次出声，把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你是谁？”

娘的！麻烦了！君梨在心底狠狠的咒骂一声，声线努力的保持平稳，“我与你一样，只是个普通的住店客人，外面走水了，我是来通风报信的，快随我一起逃出去吧！”

“是吗？”那人冷哼，吐出的字眼毫无温度。

“是啊，走了，走了！”君梨硬着头皮回复，一边撑起身子，忽然听到“咻”的一声，有件冰冷之物抵住了她的咽喉。

“想走？没那么容易！”

是剑！

借着幽暗的光线她看出来了，是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