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盗钥匙这样的下下策都想出来了，可见他的背后无人倚仗。

宋念卿被她问的一时语塞，暗暗思忖该如何作答。

“又在想着怎么搪塞我是不是？”君梨握紧他的手，认认真真的道，“肯定是因为我爹的事，否则你不会如此难做。”

“……”

“没事，我扛的住，这些年他都没来找我，若不是遇到天大的难事便是不想找我。我心里跟个明镜似的，虽然会很难过，但是最难过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因为有你，我忽然觉得以前那些磨难都不算什么，许是上天故意在考验我，看我配不配拥有幸福。最后，你看到啦，我遇见了你。”

说到此处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满的洋溢出灿烂的光芒。

宋念卿被她说笑了，一双大手包住她的小手，轻轻摩挲，“这话也是我想跟你说的。”

彼此静静对望，忽然相视一笑。

“那你可以跟我说实话了么？是不是太子不让你查了？”

“嗯。”

“那就别查了，本来在京城你树敌颇多，此事一旦被人察觉就是天大的祸事，太子那里你又逆了他的意，那将无人为你声援。”

“我明白。”

“既如此，还要查吗？”

他微微一笑，眸光晶莹，答案都在里面。

这家伙……君梨叹了声气，“查了又能怎样？能扭转我爹叛国的事实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问，“你相信他叛国吗？”

“我不相信，因为我想不通他为何如此。但是事实在那里摆着，那个肩上有蝴蝶印记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他刺杀太子，你是亲眼所见，若非你及时出手，太子就保不住了。还有你说过的，他的儿子，那个小世子，是被一帮刺客杀死的，也许跟我爹也脱不了干系。你现在娶了我，等于是娶了太子仇敌的女儿，他怎会让你再继续追查下去？这里面多少是有忌惮的成分，怕你徇私，甚至……”

下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

但她知道，他懂。

“若是有一日，你爹来找你，要带你走，你会跟他去吗？”他扶正她的脸，极其郑重的问道。

“要来早来了！怎会等到现在？”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过去那十年，他去了哪里？有谁会让自己的女儿寄人篱下，看人眼色？即便讨饭，吃糠咽菜，也该把她带上。

“我是说如果。”

“说什么呢？我都嫁给你了，走什么？”她倔强的擦掉眼泪，轻轻捶他胳膊，表示抗议。

他淡淡的笑，心里却如藤蔓一般爬满了忧伤。

若真有那么一日，要想保她性命，也许走是个上上策。

远走高飞，鞭长莫及，那便是新生。

但是，他不能说，也不忍说。

“怎么了？”看他神情有些怪异，她凑近过来，突然正色，“不对，我现在这样的身份，太子肯定对我……”

眸中忽地寒光一闪，当局者迷，她居然后知后觉到这般境地！

“他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嗓子眼一下子干涩无比，是紧张也是害怕。

宋念卿立即否认，“没有没有，他并不知道君千里尚在人世。”

“你骗人！举一反三，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里面有牵扯，而且他把胡金要了去，这会人家估计连祖上十八代都招供了，你还说他不知道？！”

额……宋念卿舔了舔后槽牙，深觉撒谎是个精细活，但凡说了一个谎，后面得连环布局，处处提防，要不很难不被攻破。

“是不是？”君梨追问，“你若还这样，我真的不再理你了！”

“……”

她怒目圆睁，颇为气愤的道：“事不过三，你可想好了回答我！”

小丫头，脾气又上来了。宋念卿勉强的笑了一下，“我发现我现在都瞒不了你了。”

“是不是？”她坚持。

他点点头。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没事，他说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不相干的。”

“真的？”君梨不太相信。

“真的，他是太子，未来的帝王，这种气度会没有么？再说了，你的底细他能查不到么？这些年你循规蹈矩的生活在京城，又没有暗探谍者来与你沟通接洽，如此良善难道还要逼迫于你，让你心生反意投奔敌国？”

“莫要哄我，诛九族可从不会考虑那些牵连之人是善是恶。”

这是实话，可是不能实说。

宋念卿抱紧她，“我说没事就没事，别忘了，我不止一次救过他的性命，一命换一命，总可以吧？”

“念卿，你莫要骗我。”君梨趴在他的肩上，双手环住，将信将疑。

有时候因为惧怕失去，所以更愿意天真的去相信，盲目的去否认。

“不骗你。”他斩钉截铁的道。

“嗯……”她蹭着他的下颌，脑子里灵光一闪，喃喃的道，“要不……我们把那份契约书拿出来给他看，让他知道当初你与我只是假意成婚，若是以后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也能撇清关系。”

“傻子！”宋念卿忍不住笑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很快又捂住胸口。

那里的伤口很深，牵一发而动全身。

“怎么了？”君梨直起身子，一面轻柔抚摸，一面奇怪的望着他。

“真要有事，那张纸一点用都没有，别人可以说你是临时写的，也可以说那是托词，只是为了逃避罪责。再说了，你若有事，我怎能袖手旁观，只顾自保，我是那样的人吗？”

“不是！”她心疼的看着他，“但是，少死一个是一个，没必要咱们两个都搭进去 。”

小傻瓜！瞧着她红艳艳的唇，他亲吻上去，随后才道：“大过年的说什么死，我们都好好活着，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嗯！”望着他深邃漆黑的眸子，突然想哭。

他温温柔柔的笑起来，“这么感动啊？”

她点点头，用劲擦了一把道：“那你准备怎么做？今晚要出去吗？”

钥匙既是偷来的，断不会在白日明目张胆的去开锁，必须等夜深人静，案牍库没人之时方能下手。

某人刮了下她的鼻子，“知我者，夫人也。”

“方之孝若是发现了怎么办？他丢了钥匙会不会……”

“那是他失职，他不敢报的，捂还来不及呢。”

想想也对，那么怕事的一个人，还不得跟个贼一样缩着脖子嘛。

“对了，你什么时候下的手？刚才吗？”

“嗯，他被拿下的时候就顺手牵羊摸过来了，这会他被绑的跟个粽子似的，绝对发现不了。”

“那你报了京兆府，一会人家来办差，他到底是兵部尚书，断不会一直让他捆着。”

“没报，刚才只是做个样子，实际把消息放给大哥了。下午他肯定会回来说情，我已经把人转移到别处，谁来了也找不着，就晾那两个老小子一夜，明日再放人。”

也就是说今晚一定要成，否则一直拘着人家就麻烦了。总不能明日上朝的时候兵部尚书无故缺席，上面不要查问嘛。

想到这君梨嘟起了嘴，“原来你一直就等着他们带人过来闹，你好伺机下手是吧？”

他抱歉的笑笑，“我怕你知道内情会不自然，所以……”

“那你不怕吓着我？”

“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他十分笃定的说着，心里却轻轻一声叹息：梨儿，有时候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总有离开的时候，等我到了北关，你要自己照顾自己，有些事，你必须经历。

“贫嘴！”君梨由衷的笑了。

想了想，好奇心起，“但是，你怎么能料到你家这位二姑奶奶会与方之孝他们联手一起上门来呢？”

“这有何难？只要用心，便能支配人心。”

“啊？你如何做到的？”君梨听着玄乎。

“秘密！”他笑着站起来，“走了，陪我出去转转，今日是新春第一日，我们去看灯如何？”

“这么早会上灯么？不是十五……欸？你不是说下午大哥会……哦，对，咱们赶紧走，免得撞上了纠缠不清。”

方之孝被他绑了，晚上他要用到那把钥匙，所以今日避开宋留春最好，免得彼此都难做。

“聪慧！”他一把掐住她的细腰，扣到自己身上，“我的梨儿真是冰雪聪明。”

“油嘴滑舌！”她撅起了嘴，假装不屑。

“错，我是甜的！比蜜糖还甜……”他径直欺压下来，又是一番热烈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