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杂谈
作者:任尔东西南北风9 | 分类: | 字数:80.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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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惧怕死亡的十九岁少年(9)
2019年12月8日,我竟然感觉快乐了一点,我想是因为此时尚是白天的缘故。上午10点,无事可做,时间的流逝对我仿佛不再具有意义。心里倒还是想着尽量同之前一样活跃:下午骑车去某个地方可好?晚上去肯德基吃顿快餐,看场电影可好?
可身体却只是慵懒的躺在床上,无助的看着天花板。身体没有一丁点不舒服的地方,因为刚起床,连心脏那点小小的不适也暂时隐匿。可我知道它一定会卷土重来的,就像死亡之神永远在我的身边斜坐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开口讲话:“好了吗小伙子?我要带你去往另一个世界了。”
也许外面的世界还像从前那样多姿多彩,飘浮的白云,刚刚好的阳光。但我已经从中体会不到任何有意义的东西,就连一些象征性的东西也体会不到。
记得爷爷去世那一年是2011年,我才只有11岁。而去世的爷爷也才68岁,在这个时代,算是早逝。我记得奶奶曾告诉过我:“你爷早就知道他活不到69岁,他给我说过69岁是一个槛,过了可以活到76岁,不过就去求了,还真被他说中了。”
我早就听说还有很多老人能精准的算出自己什么时候去世,结果往往所差无几。难道人活久了,真的会看透很多东西,连自己什么时候去世都能算出来?也许当他们闭上眼睛,仔细冥想时,会有一道神秘的声音给他们启示:“喂,再过两年,就是你寿终正寝之日啦!”
我闭上眼睛,尝试去寻找那神秘的声音,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听见。这是否意味着,我还有好多年可活?或者因为我太年轻,即使不久后我要死去,上天也不愿将这一消息透露给我。
奶奶说过,爷爷给我们几个孙子算过命,我的命最重,耳朵又大,一看就是有大福之人。
“爷爷算命谁吗?”我经常问奶奶。 “连自己能活多大都算得出来,你说准不准?”纵使算准了一辈子,难道不会有看走眼的时候?我不是不相信爷爷,而是我的命,实在太轻,太轻了。
也许19岁这一年也是我的一道槛?挺过去便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到七十岁,挺不过去就一命呜呼?如果以后的日子都像现在这样,在恐惧、虚无、绝望中度过那么即使活到一百岁又有什么意义?生命之花无论如何开放,自有其隐藏在背后的规律。
爷爷去世时,静静地躺在草席上,后来又躺在棺材里。那是我第一次目睹死亡,很近的距离,就好像我现在所预感到的,猝死与我的距离。
第二次亲眼目睹死亡是刚上高中时,一个穿蓝色短袖的女孩跳楼。我远远的望着,那女孩也是静静的,一动不动。
我闭上眼睛,能感觉意识正在逃离脑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静静的,一动不动…
晚上7点,李哥约我去鼓楼买蛋糕,我不好拒绝,只好捂着胸口迎着寒风站在小区门前等他。 “阿瑞,你咋这么虚了?上次去辉县你不还穿衬衫吗?”李哥迎面走来。
“冷啊李哥,胸口难受死了!” “能骑车?” “够呛,我坚持一下吧。”
骑到离鼓楼还有一公里的地方,我实在冻的难以忍受,两人只好改为步行。“李哥又给谁买蛋糕呢?”
“我同位,她明天生日。” “哟,李哥怪多情的,上次才去老情人故居逛了一圈,这才几天又换了一个。”
“去你的,我俩是朋友关系。你还说我,你那个三件套的故事徐时雨都给我说了,还用美团给人家订蛋糕!” “哎嘿嘿,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冬天的夜景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天气寒冷,鼓楼附近的人不是很多。我凝望着深邃的夜空,渴望寻找某种答案,可惜什么也系不到…
2019年12月10日,晚上7点30分,我正在无所事事地看一本杂书,这能使我的心脏好受一些。
可惜我骗不了自己,天生没有这种自欺欺人的能力。尽管在看书,但满脑子想的都是与猝死相关的东西。心脏不痛不痒,但就是莫名的不舒服,我用手撕扯着胸口的衣服,很想找个讨厌的人痛快的打一架。
妈妈的电话恰到好处的打了过来,她问我心脏有没有好一点。我已经不再提那种不可能的要求了,比如回家。如果我最终死在这里,那也是我的命运。
“没有,越来越重了,我好怕死啊!”我知道这种诉苦是没有用的,只会显示出我的软弱。但没有用的事,也是要做的;没有用的话,也是要说的。
“别怕,死不了的,我就不信,你身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的死了呢?别想太多,该吃吃,该睡睡。它要是真的必须死,无论你怕还是怕,都是挡不住的,何必不开心一点呢?”
‘何必不开心一点呢?’我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如果命中注定活不过今晚,我会做什么呢?冲到街上,随便找一个姑娘,做点什么。然后在满足感中迅速回忆这短暂的一生,以及那未完成的作家梦。
第5章 惧怕死亡的十九岁少年(9)
一想到妈妈,妹妹,姥姥,我的心中就充满了希望,她们还在等着我回家,我一定要活着回去!呵,怎么搞的像即将奔赴前线的士兵一样?尽管没打过仗,但也大致从另一个角度感悟了军人的生活。面对未知的生死,心里总要存有一份信念,那是支撑人们活下去的理由。‘这段难熬的日子过去之后,我就可以……’
亲情的力量给我慰藉,一想到妹妹那可爱的脸庞,我就有了百分百活下去的信念。为了她们,为了终将团聚的那天,坚定的活下去。如此想来,心脏那隐隐不舒服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与感动。
“我就知道。”我小声自言自语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心理的梦魇。若天爷在考验我呢,不近距离体验死亡,就写不出带‘血’的文章。”
我平躺在床上,将书盖在脸上,脑子里百感交集。我一度以为家人是通往快乐路上的绊脚石,因为我们的观念不同,况且,我深信一句话:‘只要同家人在一起就休想免去争吵与不愉快。’ 过几千年的不断验证,有些大道理不必一提再提。
我仔细回想起自己几个月前还在幻想的那种生活:一个月挣6千,房租1千,水电加吃喝两千,攒3千。一年干十个月,攒3万,玩两个月。杜绝一切社交,好在我天生喜好孤独,对人际关系不抱任何希望。拒绝与所谓的亲人来往,我们观念不同,并且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结婚生子更是大可不必,也不太可能,像我这样糟糕的人,是万万没有理由伤害别人的。我想过一种自由的,纯外国化的生活。如果能再像外国人那样每个月领一笔钱,那干脆连工作也不用了。这是最适合我的生活方式,我认为我有权利做出这种选择。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这样的生活离我越来越近,几乎是触手可及的状态。我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关于未来的蓝图,我要租的那个很小的房子,以及不上班的那两个月我都要干些什么。我很怕冷,那两个月不如带着三万元去三亚,精打细算应该没啥大问题。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现如今心里多了‘猝死’这个大包袱,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怕是一辈子都甩不掉了。别说一个人,如今三个人住一套房子,我还时常担心自己死了没人帮忙收尸,呼救没人回应。恐怕我幻想的生活,只适用于以前的我——天不怕,地不怕,对一切都感到无所谓。回想9月份刚租这房子的时候,没有猝死包袱,我生活的多么滋润啊!烤鸭、饮料、水果,甚至舒适到一个字都没有写。我一度以为看见了未来自由生活的模版,现在来看,还是算了吧。我不得不承认亲情还是很重要的,我想家,想念那些亲人。只有他们才会无条件的对我好,我觉得只要见了他们,我的心病会好一大半。尽管天奈,却只能默默承认。
对父母而言,我是个失败,懦弱的儿子;对妹妹而言,我是个可有可无的哥哥。妹妹第一次说话,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吃饭;有太多的第一次发生在我的身边,我却完全不知道。我对她的印象,就好像她生下来就是7岁,就是现在这副会哭会笑的淘气样。
实际上,从她出生的第三个月开始我们便一直长期待在一起。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要怎么探寻,要多么幸运,才敢让你发觉你并不孤寂,当我还可以再跟你飞行,环游是无趣,至少可以,陪着你……’
带着对家人的思念,我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2019年12月12日,下午收到最新消息,学校将在12月26日期末考试结束。学生都忙着打印各科复习资料,我却在下午逃课去欣赏风景。算来算去还有半个月就可以回家了,没有任何事能唤起我心中的希望,除了回家。
郁闷了近一半时间的12月终于放晴,清明上河园对面的湖边上有很多散步的行人。他们包裹的严严实实,一讲话便喷出一团白气。我骑共享单车来到这里,手指僵硬难以屈伸,我只希望自己能够出来活动一下,与‘活着’产生更为贴切的联系
耳机里播放着一闪而过的音乐,眼前看的都是了无生趣的风景。之前是否也是这样?我忘了。我只记得自己浪费了最好的时光,我没有写东西,没有旅行,没有享受生活,没有快乐,而是日复一日地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两个月,已经整整两个月了,如果我一天写两个小时,说不定能写一部中篇小说!
我曾幻想自己像那些前辈一样,年少成名。如今看来,终究只是场镜花水月罢了。就如同眼前的湖水,一眼望的见尽头,但要用很长很长的时间去走。太阳照耀在湖面上,湖水是一片乌黑…
2019年12月14日,我回开大去参加四,六级考试,因为根本没复习,所以只能凭感觉乱写,考试还没结束就知道铁定过不了。
考完试,走在路上时遇见了世宇君和他女朋友,我们生硬的打了个招呼,他女朋友望了我一眼,从眼神中看得出来完全不认识我。
冬天的夜晚7点相当于夏天夜晚12点,如果以后有钱了,我一定远离有冬天的地区,去昆明,广州、海南。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幻想本就是虚无的;在我身上则更显的可笑。
我在西餐厅买了之前超爱吃的猪肉包子,边走边暖手。可惜刚出笼的包子也温暖不了僵硬的双手,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讨厌过冬天。
我忽然想当一名导演,把冬夜里那些落魄的年轻人都拍下来。他们的一举一动,一个忧伤的眼神,一个低头凝视地面的瞬间。要用很慢很慢的镜头,把忧伤拉的很大很大。
有些东西,用笔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的,是生硬的,没有灵魂的。也许是我见识短浅,才会感到如此徒劳。
我坐在空荡荡的公交车上,看窗外不甚明朗的风景。车窗上有雾,用手可以在上面写字,我写了一个‘love’,不是很好看,又把它擦掉了。
一想到呆会儿又要回到地狱般的小屋,我便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我被抛弃了’。不知道这种矫情的想法为什么会从我的脑海里蹦出来,但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
2019年12月18日,世宇君告诉我,他女朋友送给她一条围巾,他觉得自己找到了这辈子最合适的人。
“一条围巾就把你收买啦?”我笑着打趣他。“昨天晚上我们两个人走了很长时间的路,说了好多话,我觉得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有什么话和我讲一下呗? “你不配!”
我感到有些心酸,嫉妒他有一个这么好的女朋友,也为我们不能无话不谈而难过。不过我早就知道,有些话男人之间的确是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也许是一个有趣的循环:‘男人急切地渴望女人,得到女人后又急切地渴望朋友。’刘世宇同学,你早晚会回到我的怀抱里。
我想起曾送过我围巾的方慧,尽管我不喜欢围巾,但能收到礼物总是暖心的。自从上次把她一个人丢在出租车上之后,我们之间就只打过一个视频电话。她在讲述着学校里的一草一木,我只觉得她好无聊。
我们的关系,纯净的就像无人区的雪,还是终年不化的那种雪。
离回家还有10天,我定了28号的车票,打算26号考完试、27号和同学玩一天,28号回家。李哥来我屋里和我讨论复习资料,在我的强烈邀请下,他终于愿意留下来和我挤在这张破沙发上。
这脆弱的沙发,承受了我们两个胖子的摧残,我被挤得快融进墙里了。夜晚12点,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息。李哥在看电视剧,我睡在他的腋下,终于有种被保护的感觉。
在半梦半醒之间,我脑海里出现了一片虚无的空白。它不同于之前所看见的白,脑子里所想到的带点暗灰色的白。而是一种令人产生恐惧的,彻头彻尾的白,不含一点杂质。
紧接着我的心脏猛的抽痛一下,连带着浑身上下都是一阵麻木。
我大喊一声:“李哥!”意识在黑白交错的一瞬间闪了回来,我回到了现实世界,微微地喘着气。心脏不痛,只是胸口有点不舒服而已,我的手还放在胸口上面,我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重复:‘我没有死,我还活着。’
李哥的手机屏幕仍然亮着,他带着耳机,微皱着眉头在看电视剧。我记起刚大好像喊过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他终于看见了我的目光:“怎么了阿瑞?”
我笑了笑,活着的感觉真好。“没事,我想上厕所。”
没有哪个月份比12月更加寒冷,每天傍晚,我都会缩着手,浑身颤抖着去小区附近的一家小饭馆买份蛋炒饭。然后再抱着装在袋子里的,热乎乎的蛋炒饭回到出租屋,迈着苍老的步伐去厨房拿一个不知是刘恒还是飞哥买的碗,我想他们一定不会介意我这个可怜之人用一下他们的碗。
回到小屋,站在门前伫立几秒,看一下眼前这乱糟糟的景象:皱成一团的被子,凌乱不堪的床单,倒在地上的椅子,摆满了不明物体的餐桌。
我终于背靠着衣柜坐了下来,用手机搜索一部周星驰的电影,开始吃饭。这部电影将陪我度过两个小时的漫长时光。
有人说周星驰的喜剧电影,长大再看才会发现其实都是悲剧。呵,现在的人就是喜欢没事找事,连看个喜剧都能想些怀古伤秋之事,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