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白娇娇的发髻从白羽蝶的窗外露了个尖尖。

“小蝶姐姐。”她轻唤一声。

白羽蝶侧躺在贵妃榻上，闻声睁开一只眼睛。她猜到白娇娇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才刚用完晚膳。

她慵懒地回首，如瀑的乌黑发丝映衬着烛光散发着柔润的光泽。

“白青青又怎么了？”白羽蝶无奈支起上半身，缓缓从榻上起来。

听她这么一说，白娇娇双眼放光：“小蝶姐姐，你好厉害，这都能猜到吗？”

白羽蝶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去了锦华楼。”白娇娇看出了白羽蝶并不想再参与这样的事情连忙说道，“陆二哥也在那里，她许是被那许念桃给刺激到了。”

白羽蝶缓缓走到窗边：“她不是被刺激到了，她就是犯贱，上赶着倒贴男人，全天下就陆二一个男人吗？”

“小蝶姐姐……你不怕她真的抢走陆二哥吗？”白娇娇完全没预料到白羽蝶会说这般话。

“我又不喜那陆二，抢便抢了。”白羽蝶朝窗外望了一眼，“你进屋来，姐姐教你怎么挑男人。”

白娇娇一听便来了兴致，虽然她年纪还小，但从小耳濡目染姑娘最大的人生目标就是要嫁一个好人家，所以她对嫁娶之事尤为关注，明年她也要及笄了，家里却是毫无动静，见到青青姐的遭遇她也能猜到自己之后的境遇。

一溜烟钻进了白羽蝶的屋里，白娇娇的脸上挂着笑容，比起之前的白羽蝶她倒是更喜欢现在的，现在的白羽蝶身上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和感，仿佛和她说什么她都能给出别人想要的回应。

“小蝶姐姐，你真的喜欢那个颜尽吗？”白娇娇对陆二哥不闻不问的，但却对颜尽很感兴趣，帕子上绣的也是个拿剑的人，应该就是那位颜先生吧。

“要说喜欢，那还不至于，毕竟就见过几次面而已，不过长得好看又习武，这样的男人太有魅力了。”白羽蝶嘴角微微翘起。她已然将帕子送给了他，正常男人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吧？若是对她有感觉，定不会动那帕子。

白羽蝶能看出来，在不老泉他没有作为习武之人的警惕，反而迟疑了。

“小蝶姐姐居然喜欢那样的吗？”白娇娇原本的微笑僵在脸上，转而露出了忧伤，对未来迷茫的忧伤，“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也不知道我会和什么样的人成婚呢。”

白羽蝶也随之沉默，古代就是这样的吧，能和自己的夫君相敬如宾地过完一辈子已是幸事。她不敢奢望能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不敢拿自己的后半辈子去赌那渺茫的希望，她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没有特长没有能力，也没有试错的资本，只想安好地过一生。

但她的内心深处却是焦躁不安，她也许还无法完全适应古代的规则，但她会尽力说服自己，尽力安抚心里蠢蠢欲动的小兽。

“娇娇的话，肯定能找到如意郎君的。”白羽蝶伸手摸了摸白娇娇的脑袋，“你还小，没见过男人，等你见过了自然知道想找什么样的了。”

白娇娇睁着双眼，在烛火旁照映下仿佛有一层薄薄的水波在流转：“我读过几本话本，里面的男人大多都是妻妾成群，或者穷书生偶遇美艳女子的，都没有我这样不出挑的。”

“话本大多都是男人写的，这么意淫也很正常，就像女的写书，也会写点男二男三。”白羽蝶忍不住笑了出来，“做白日梦是人的天性。”

“男二男三？”白娇娇没听懂白羽蝶的话。

白羽蝶轻咳了下，不能教坏小孩，古代也就只有皇族的人敢这么玩了吧？普通女人多看别的男人一眼都会被传不守妇道吧。

“男人嘛，一就是看他对待父母是如何的，二就是看他对待比自己地位低的人是如何的。”白羽蝶自信满满地说着，“当然也有例外，明日若是陆二还来白府，我就给你示范一下。”

白娇娇忽感兴趣：“好呀。”她倒不是急着学会怎么看男人，而是觉得在沉闷的深闺之中能有一件稀奇的事情提起兴趣便是好事。

两人促膝长谈至三更天，白娇娇直接依偎在白羽蝶的怀里睡着了。

早起时，是吟秋叫醒了两人。

“什么时辰了？”白羽蝶睡眼惺忪地问了句。

吟秋望了下天：“卯时快过了。”

卯时……白羽蝶对时间还有些陌生，反应了好一会儿：“去准备两人的朝食吧。”

“是。”吟秋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娇娇，醒醒。”白羽蝶轻拂了下她睡得翘起的头发，“我们一起去给大夫人请安吧，近期她有客人，要给足她面子。”

“啊……可是，大夫人不喜欢我。”白娇娇因为害怕而瞬间清醒。

白羽蝶轻笑：“很多事，即使不喜欢不愿意也要去做呢，这就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必须要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吗？”白娇娇颇显失落。

“就比如你现在不想起床但你必须起床。”白羽蝶拉起白娇娇的手，“来，坐起来，姐姐给你梳头。”

白羽蝶拿过梳妆台的梳子，坐在白娇娇的身后，一下又一下地梳着她乌黑柔亮的秀发。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白羽蝶轻柔的声音伴随着梳针在白娇娇的脑后轻滑而过，留下了酥麻的触感，让她心里有一股暖流漾开。

“小蝶姐姐……”白娇娇听出了这是新娘出嫁的吉祥话。

“我期待你出嫁的那一天。”白羽蝶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的朋友，也是长得矮矮小小，说话轻声细语的。她也是在化妆师来之前为她这样梳着头发，说着吉祥的话。

一切都回不去了……

白娇娇侧过头，有些疑惑地凝视着白羽蝶，她明明是笑着的却是带着愁绪。

“小蝶姐姐真的像是另一个人一样。”白娇娇忍不住说了一句。

白羽蝶的手瞬间停滞：“如果我的确不是你的小蝶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