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半，李一准时出现在兴隆大厦，坐电梯上了21楼，走出电梯后，没有走廊，直接正对着的就是一道大门，不是一般写字楼的风格，李一正疑惑的时候，门上的扩音器传来声音。

“你就是靳兴义说的人？”。声音经过扩音器显得浑厚低沉。

“对。”李一开口。

片刻后大门“咔”的一下弹开。

“这应该是一处私人空间了。”李一心道，光线从门缝中射出，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但李一艺高人胆大，没有犹豫推门而入。

让李一没想到的是里面竟然是一条狭长的空间，地面铺着灰色地毯，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正对大门的尽头是一道落地窗。

李一也一下子有些搞不懂对方意欲何为了。

就在此时，身后铁门咔嚓合拢，随后两侧的墙壁开始移动，一个超大的空间渐渐显露出来。

但比起墙壁如幕布褪去后显露的奢华大平层，更让李一惊讶的是两侧大概有四十来个手持棒刀的西装男子。

“什么年代了，为什么玩黑社会的就不能换个思路。”李一忍不住摇摇头，话音刚落，刚才那声音再次响起：

“打残，然后送去公安局。”。

没有丝毫废话，这些闻言黑衣人瞬间冲了上来。

李一开启“力量风暴”，结局显然是注定了的，一共四十七人，在手持武器的情况下，李一花了八分钟的时间全都打趴下，当然双拳难敌四手，李一身上也挨了不少，浑身鲜血淋漓。

还沉浸在李一恐怖战力中哀嚎的人，在李一接下来的诡异动作里更是感觉后背发凉。

就见李一抬手比枪，状若疯癫，“哒…哒…哒”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每个人都挨了李一一枪。

“这是个疯子。”。

……

等李一开完最后一枪，空气中陷入宁静，这时候平层一角的墙壁再次梭动，露出了一条通往楼上的台阶。

李一也没多言，迈步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很普通的一间会客厅，两个相对的双人真皮沙发，中间一道茶几，沙发紧挨着落地窗，近看下方车水马龙，远看山楼相映。

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长相看上去很普通，微微有些发福，皮肤白皙，胡子刮的很干净，目光很清明。

在其背后的墙上挂了一副字：“世事如棋”。

“之前林杰逃到易阳的时候，提起过你很能打，我有些不相信，今天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我最喜欢看武侠小说，要是在倒退个二三十年，一定得跟你讨教讨教。”。

陈洪泰说话的时候脸色很淡然，手中摆弄着茶杯，手指修长，动作悠缓，不像一些附庸风雅的人泡茶时对规定动作的刻意追求，陈洪泰的动作自然而然，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味道，竟然让李一单看一个人泡茶也不会觉得无聊或者尴尬。

更关键的是李一心灵感应中，发现此人说话的时候心中并无其他杂念，这一瞬间，李一想到了一个词语：“表里如一”。

这既是一个形容词，也是一种对境界的描述，李一从有心灵感应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最关键的是这个人还是李一此前觉得可能有些土里土气的黑道大哥。

“你知道我。”李一也放缓心态。

“嗯，娄高飞自首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加上林斌林杰以前也在水云天，水云天出事之前，林昌其把他们打发到义兴去了，这两个不成器的家伙，一年不到就灰溜溜跑回来避难。”陈洪泰摇摇头，推了一杯茶到李一面前。

“林杰是你杀的？”。

“算是吧。”

见对方毫不避讳，李一继续道：“你手下的人都被我打趴下了，你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还是你觉得我没这个能力？”。

“当然有，不过你既有求而来，我有什么好怕的。”陈洪泰平静道。

“你能给我想要的东西？”。

陈洪泰抿了一口茶道：“如果你说的是罗薇手里的东西，那我可以告诉你没有。”。

李一闻言皱眉。

“喝口茶，我们有很多的时间。”。

等李一喝完一口茶后，陈洪泰笑着开口道：“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怎么说？”李一越发好奇起来。。

“你有些偏门的手段，但你对这些手段的运用还没有融汇贯通，就像武侠小说里偶然获得武林秘籍的乡野小子，明明有一身绝世武功，但一路走的跌跌撞撞的，不过这应该与你的出生和经历有关系。”。

李一目露思索，有些惊讶于此人对自己的了解和敏锐洞察力。

陈洪泰给李一续了一杯茶道：“我这么说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这世上有的人一出生就知道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顺应，什么时候该打破，而有的人活了一辈子都没有看清，当然这并不是以一个人拥有的社会地位和金钱来决定的，毕竟偶然的成功者不在少数，官至省部级同样有浑噩之辈，身价亿万也有懵懂之人，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第108章 交个朋友

李一心中有些许感触。

“如果我说罗薇的事情是我自己一手策划主导的你信吗？”。陈洪泰没有继续自己的高谈阔论，转而开始谈起更实际的话题。

“为什么？”。李一很配合，别人既然愿意说，那当个捧哏也很轻松。

陈洪泰转头看向窗外，缓缓道：“水云天成立之初，目的只是给一些特定的人提供享乐而已，但在人际关系里，我总结了一套定例，那就是以一个特殊目的搭建的交际圈，会不断扩张直到失去其本来目的，水云天也一样，大家因为各自的利益需要和精神需求，不断的扩大客户群体，渐渐的水云天演变成了一个人尽皆知的聚淫窝点，而且新来的人越来越不懂规矩，玩的越来越冒险，出事是早晚的问题，我策划罗薇这件事的目的，只是想让水云天的落幕能够更平稳，不伤及我自己。”。

李一闻言倒是想起了大学时加的一个足球群，本来是几个特别喜欢踢球的同学约定每周踢一次，但渐渐的东拉一个西拉一个，都说是自己的朋友，开始的时候群里还能保持谈论的话题是围绕足球，但渐渐的就跑偏了，人少的时候大家都能准时出现在球场，但人多以后却是再也没聚齐过，这群最后就这样无声无息沉寂了。

陈洪泰的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随着客户群体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可控，既然这样，那还不如他主动平稳的来结束这一切。

“所以根本没有罗薇录视频的这件事，你骗了林昌其？”。

陈洪泰点点头：“视频是有一些的，但录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边缘人物，因为水云天虽然是我搞的，但那些核心的人都很注意，他们要玩什么自然会有其他人去安排，所以想要拍他们的视频哪有这么简单，而那些边缘人物真正爆出去也不会对林昌其以及他背后的人造成任何影响，所以我要造一个假象，一定要让他们觉得有这么一份东西，投鼠忌器之下，让水云天的事情点到为止，甚至主动配合我做善后的工作。”。

“那为什么是罗薇？”。李一问道。

“因为她在水云天的时间足够长，而且身为服务员，她可以接触的东西是很多的你。”。

“她死了？”。

“死了，靳兴义把视频返给我的第一时间我就杀了她，对外我说的是罗薇因为被打的太严重，在带我们去取视频资料的路上死了，而她到死也没明说那份资料在哪。”。

“他们就这样相信了？”。

“并不需要他们完全相信，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们就得小心翼翼的配合我让水云天的事情大事化小。水云天当时涉及的可不只是卖淫那么简单，你所能想到的强迫，迷奸都是稀松平常，还有你想不到的，哪里是一个罪恶的深渊，真要查个底朝天，那估计就是震惊全国的大案了。”。

李一有些吃惊的看向陈洪泰，对方在说这些的时候平静的超出他的想象。

“不必这种眼神看我，我只是提供了水云天这个场所，他们真正要玩什么，自然会有人去帮忙张罗，当然我也不会说自己是个好人，反正按照法律的标准，枪毙是够了的。”。

李一不由得想起当初在林杰记忆中看到的画面。

“比如林斌林杰？”。

陈洪泰摇摇头道：“他们也只是有样学样，招呼一些二世祖而已，那些大佬他们还没资格接触。”。

连那林斌林杰所作所为都只能算有样学样，那核心那些人玩的该有多狠。

陈洪泰见李一面有异色，笑着开口道：“善恶只是人内心的一种桎梏，看开了也就没什么，更不必为了别人造的恶而陷入自责，楚王好细腰的故事你应该知道，当你真正思考这一切的源头在哪里，而又恰好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一副什么嘴脸的时候，就会明白自己的悲天悯人有多可笑，自古红尘多情客，庙堂尽是寡心人。”

李一没有说话，陈洪泰给他的触动很大，也承认对方说的很有道理，但也不会因为陈洪泰的话而迷失心智，有的东西总归是要自己亲自去实践的，经历了这么多，李一也不是刚入社会时见到张松都要小心翼翼的人了。

收回思绪，李一默默梳理了一下罗薇这件事的始末。

最初为了达成某些目的，陈洪泰弄了一个水云天为那些人服务，这些人的主体就是林昌其背后的利益集团，但人带人，渐渐的水云天的发展有些失去控制了，而预见到水云天最终必将出事的陈洪泰，明白如果自己手里没有一点把柄，结局只会连着水云天被一起炸的粉身碎骨，于是他自导自演，通过一个边缘人物谭松林，主动向纪委暴露水云天的存在，当那份举报视频的信息泄露出去以后，所有去过水云天的人肯定都是胆战心惊，谁也不知道自己在水云天的经历有没有被录成视频，此时正默默的藏在某个U盘里等待被人发觉，这其中自然就包括一些真正的大人物。

所以不管视频这东西到底有没有，他们必须要把这件事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陈洪泰这一下就让屁股底下的炸药桶变成了空响，而且凭借手里的几份无关紧要的视频，操作的好的话，足以保他下半辈子安然无恙了，毕竟伸出了一截导火索的黑暗里，谁也不知道里面装了多少炸药。

“这里面就是我说的几份视频，你可以拿走，但怎么用好它能让你这次度过危机，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陈洪泰的话打断了李一的思绪，低头看去，陈洪泰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份透明的文件袋在桌上，里面有些纸质文件和一个黑色的U盘。

“你为什么交给我，而且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不怕我告诉别人？”。

“人总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当然，单凭你赤手空拳能打到我那些手下，我也想交你这个朋友。”。陈洪泰说的很坦然。

李一也不扭捏，有了这个引子，他接下来的计划也就有了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除了这些视频以外，当初经常去水云天的大人物还有哪些？”。

陈洪泰脸上首次露出异色，微微皱了皱眉以一副长辈劝慰晚辈的语气道：“做人做事要懂得取舍，不然只会适得其反，单论权谋智慧的话，你在那些人面前还是太稚嫩了。”。

这种关键的问题，李一可不会跟陈洪泰扯皮，于是直接发动了真实之言。

“把去过水云天的人整理一份名单给我吧，我交你这个朋友。”。

陈洪泰脸色连续变换了好几次，然后才看向李一道：“不得不承认，你有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希望我们以后不要走到对立面，那样的话太可惜了。”。

陈洪泰自圆其说的给了自己一个理由，然后起身道：“等一下。”。

李一看着陈洪泰推门进了另外一个房间，等了几分钟后，陈洪泰走出将手中的几张A4纸递给李一。

纸张虽然轻飘飘的，但李一只是微微扫了一眼就明白这东西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