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七七默默抿了一口茶。

所有人中，丹神是最具烟火气的，她能想象得到，如果跟他一起生活，他一定是那种重情重义又顾家的暖男。

这样的感情细水长流，平淡而温暖。

也许在人间的自己，会选择这样的生活不定。

那是人间，管不着了。

先哄着让他有动力过了明天这一关再说。

她说：“等你明日平安归来，我们去人间历劫，若你我相遇，仍然彼此钟情，我许你一生一世。”

这个回答让丹神有点意外。

为什么要去人间？大荒不好么？人间的一生一世只有百年。

丹神转念一想，在人间，可以避开他的好兄弟……那就人间吧。

虽说公平竞争，可他潜意识里，总有背着兄弟干坏事的罪恶感。

待会好兄弟要来了，丹神心虚道：“我回去再想想办法！”

丹神说完溜了。

第三位到的是九婴。

“其他人呢？”九婴匆匆赶来，发现自己是最早的一个。

他抓起茶杯大灌一口，放下茶杯，发现了两只用过的杯子，“人走了？”

花七七给他续茶，将雨神和丹神的发现说了。

九婴摇头叹息，“我游遍南海极地，一无所获。”

“没事，只差伏羲一半神力而已，也许我们明天拼一拼，也能成。”

花七七这一句是自我安慰。

九婴也明白，两人一阵沉默。

他手捏空茶杯，半晌后抬头，说：“对不起。——明天你不要插手了。”

如果当初他不争元婴，让给若柳，就不会有现在的危机。

虽然他平时也巴不得其他四人消失，但不是现在这样被自己连累的方式。

他更不允许她因为自己去送死。

“明天会没事的。你不要灰心。”花七七硬生生地打气，“我心中有数，不会白白送死的。”

九婴苦笑，沉默片刻后，他问：“如果明天我们都活着，你能不能来天坑陪我？你不喜欢天坑的话，去哪里都行。我只想要你，别的什么都不在乎。”

“那个……你觉得人间怎么样？”

花七七转眼许出去三生三世。

九婴走后，花容来了。

花容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如果明天我没死，咱们成亲吧。我会安排最隆重的婚礼，鲜花开道，一路从花房撒到花神宫。所有的花仙子都是迎亲使。”

“你这都计划好了？不用问我的意见的吗？”

“难道你想拒绝？”花容如花的神颜，薄怒微嗔，长睫毛抖动。

生起气来都这么好看。

花七七叹息，“我不喜欢花神宫……去人间怎么样？等你明日平安归来，我们去人间历劫，若你我相遇，仍然彼此钟情，我许你一生一世。”

同样一句话，说了四遍，无比顺溜。

她没有了最初的心理负担。

花容很警惕，“你是不是跟别人也这么说了？”

“你不愿意？行吧，那我不嫁了。”

花七七拒绝得干脆。对花容，她还真不欠他什么，犯不着哄着他。

“你还欠我的脚趾头呢，想跑？就算你去人间，我也追到底！”

花容用最硬气的话，表达了自己的妥协。

就算去人间，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送走花容，蓝山玉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来了，看了眼桌面另外四个空杯子，默默喝着茶。

两人都不说话。

一盏茶喝完，还是她先开口：“都安排好了吗？”

“鸟神中了女婿符师青羽的特制迷幻符，当庭供认放魔族细作入秘境的罪行。成玺将他拘禁于圣女宫。紫烟继任鸟神宫宫主。”

这就是紫烟答应合作的条件，留鸟神一命。

花七七明白成玺的做法。

他之所以对鸟神网开一面，不仅仅因为紫烟，更因为他父亲也曾和魔族合作，如果处死鸟神，将来东窗事发，他会很难做。

“我已经跟成玺请辞了。从今往后，我不再是战神。”蓝山玉接着说，“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这话听着让人心慌，怎么感觉像是讨债似的？

“什么话？”她问。

“为奴十年，若半路违约跑了，抓回来是死契，一辈子给你当奴隶。”蓝山玉正视她的眼睛，“明日之后，我就是你一辈子的奴隶。”

“谢谢，我不需要奴隶。我有钱，请得起。”花七七站起身，不知道为何，他的话轻易让她生气了。

“你非要逼我说出口吗？”蓝山玉起身，走近两步，目光逼视。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她后退，靠到了柱子上。

蓝山玉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沉声说：“我、喜欢你。”

他终于承认了。

花七七明白，以他的性格，说出这句话，难于登天。

“你那明天别死。”

“好。”蓝山玉转身要走。

“喂！”花七七冲他背影喊，“你没别的要求吗？”

蓝山玉没有回头，“我们已经拜过堂，喝过交杯酒了。”

他说这句话什么意思？是说我们本来就是夫妻吗？都没洞房，那不算数的呀！

蓝山玉说完，径直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第七天早上，五元婴相聚花房。

该出发了。

花容拿出了一罐酒，让空谷梵音去拿海碗。

“这是我妹妹新酿的万寿菊花酒，咱们干了这碗，万寿无疆，平安归来！”

花容给每个人满上。

花容、蓝山玉、雨神，丹神和九婴，各自端起一碗。

有点烈酒送行，视死如归的味道。

花七七端起最后一碗，“平安归来！干了！”

六人碰碗，各自一饮而尽。

一碗酒后，花七七两眼发昏，她扶了扶额，“你这酒好烈呀！”

“对不起。”花容满脸歉意，但眼神是坚定的。

“你，你——”花七七明白得太晚，身体软绵绵倒下去。

蓝山玉拦腰抱住，将她交给空谷梵音：“无碍。十二个时辰后，自然就醒了。”

雨神面色冷峻，说：“咱们出发吧。”

五元婴各自坐了一朵水母云往苦海边飞去。

如果注定是死，他们不想连累任何人。

苦海波涛汹涌。

高空中，乌云翻滚，一道道电弧滋滋插入云中，发出异常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