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刚牵过马，见到马车厢，装满绢布、纸张、刀剪等各式杂货，笑道：“两位客官也是进山趁高流墟的吧？”

“高流墟？”花七七第一次听这个名词。

“原来客官不是来趁墟的？那可就巧了。——高流墟一年一次，只开三天，都被你们赶上了。”

“官爷不妨跟我们讲讲，这个高流墟是什么？”九娘问。

小厮一边给马饮水，一边说，“高流墟是三苗人一年一度的交换集市，一共三日。这三日，几乎远近大山寨子的大户和散户，都会背了山货出来赶大集，非常热闹。

这几年行走经商的人多了。大山外的人，也有闻风而来的。

高流墟所在的高流河上游，就是苗王所在的高流寨。高流寨的姑娘们，长得那叫一个俊。

明天是最后一天，两位客官如果是来卖货的，一定要去。就你们带着的这些城里货，山里人都抢着要呢。”

“高流墟离这里远不远？”

“远倒是不远，从这里过去，跑马的话，一个时辰也差不多了。就是山路分叉多，没有人带路容易走岔了，客官进去最好聘个向导。”

小厮说话间，一人牵了马进来。

来人矮小精瘦，皮肤黝黑，头戴斗笠，身穿蓝麻衣裤，脚蹬草鞋。脸上麻坑密布，看样子像山民。

小厮冲他喊，“麻四，正要说你呢，你就来了。你这趟跑得倒是快呀！”

叫麻四的，扯下帽子，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拉了拉衣襟，露出满是汗的领口。

“别提，快累死了。一年不开张，开张管一年。这些贵人，一批一批的，也不凑齐了，非得让我一趟一趟的跑。”

“你倒埋汰上了，你累坏驿站的马，我都没说你。”

“呵，我又不是没给钱。跑一趟一半的钱给你们了，还好意思说。”

麻四搬了张竹椅，坐到驿站门前，摊开两腿，在大腿根处揉搓。

“ＮＮＤ，腿都麻了。”

小厮呵呵笑，牵过他的马，拉到马槽喝水。另外拿了个水瓢，舀水倒马背上洗马降温。

驿站的马，格外心疼些。

花七七算听白了，这个叫麻四的，是个向导，租用驿站的马，带客人跑高流墟。

“哎呀，我真傻，差点忘了。”小厮洗着洗着，指着花七七和九娘笑道，“这两位客人也是要去高流墟的。”

小厮揽生意心切，替花七七做主了。

花七七笑笑，“这位四爷，今天去高流墟的人很多么？”

“两位爷看皮肉是外地来的吧？——叫我麻四就好。”麻四大喇喇地说，“今天到现在，都跑了两趟了。”

“都是跟我一样来卖杂货的吗？”花七七不动声色地问。

“也不怎么杂，早些那趟是卖酒的，刚那趟是卖灵薯的。昨天的卖肉干、皮毛、针头线脑的都有。”

“这么大老远，运酒走山路，那瓶子不得颠坏了，不划算呀？”

“咳，那可是鼎鼎大名的醉仙白，贵得很！就是颠坏了一半，加价一倍也很快抢完。”

这应该是檀王他们一行了。花七七心中了然。

檀王也是被麻四带进去的。

“不知去一趟高流墟，路费多少？你可以现在带我们去吗？”

麻四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今日不行了，你们看见这腿了么？再来一趟，得废了。”

花七七刚想说钱可以加倍，转念一想，不行，她现在的身份是出来卖杂货，太铺张引人怀疑。

九娘说：“你可以坐马车，我们载你去。主要是咱们卖货赶时间，多待半天是半天。”

麻四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说：“钱翻一倍。”

花七七问：“那是多少？”

麻四走到马车边，探头看了看，抽出一匹绢，“就这个吧。”

“成交。”

谈好价格，花七七和九娘请麻四在驿站吃了个便饭。

从中套出更多有用信息。

比如，现在高流寨的当家，是三苗女王姜葵，现年四十。

下一任女王预定为王姬姜花。姜花生了五胞胎，都是女儿。

花七七一听来劲了，“听说三苗人最近几年，喝了神仙水，都生的五胞胎？真有神仙水吗？”

“呵呵呵——”麻四笑，“哪有外界传的那么玄乎。就是咱们这儿，九年前，出了一位大祭司，本领通天。只要是他的种，生的都是五胞胎。”

花七七和九娘相顾咋舌，难道有位试炼者，专门来给自己谋福利了？

九娘好奇追问，“那岂不是现在大半三苗人口，都是他的后代？”

“我们英明的女王岂会让这种事发生？”麻四大乐，抿了一口酒，接着道：“那大祭司得意了一年，三苗最好看的女子几乎都与他交合过。

后来王姬宠幸他，终于知道了他生五胞胎的秘密。

王姬把他杀了。再后来将他的法子，传给所有怀孕的女子，现在才大多生的五胞胎。”

“死了？”花七七大惊。

这位王姬是个狠人啊！

八位试炼者，死了一位。或许，还死了更多。

花七七默哀了一瞬，瞄了眼手镯的进度条，心里苦笑，这趟如果没有机缘，估计自己也得老死。

“大祭司的方法，到底是什么？”她问。

“嘿，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麻四说，“这是只有女人才知道的秘密。女王下令，不让人说。”

九娘总结，“所以说喝神仙水，是外人乱猜测的，又或者是女王故意散布出去的障眼法。”

三人吃过午饭，马也已饮过水，吃过粮草。

九娘给水壶添了水，装马车。

麻四上了马车，和杂货挤在一起。

九娘笑道：“麻四爷，您这趟不用租马，可省了一半的钱呢？”

麻四道：“哪有这好事，只要驿站帮忙拉的人，都不得孝敬孝敬？否则，下次谁还让你进门？”

三人出发。

山路崎岖，颠得马车里的杂货哐啷响。

麻四看了眼前方英姿飒爽的七哥和九爷，嘴角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

北方来的俊哥儿，细皮嫩肉，这趟赚大了。

干完这一票，任务提前完成。

他掏了掏裤裆，唉，一年一度，都等不及了，明天快点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