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有证据可以自证清白！”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来了兴致，感觉这个案子扑朔迷离的实在有趣。

钱大人沉吟：“有何证据？”

柴晚月随意瞟了麻五一眼就转移了视线。

那随意的一眼，麻五只觉得她似是在看死人一般，令他不寒而栗。

“证据就在这里面。”柴晚月拍着卤锅盖，异常笃定。

冷不丁的，她又回头问了麻五一句：“你确定是今天早上在摊子上买的卤肉？”

“确定，卯时买的。”

此刻，她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行无一不让人觉得她是在垂死挣扎。

做最后的挣扎。

得了钱大人的示意，刚才那个仵作又重新上前，按照惯例准备银针，掀开锅盖，检测里面的卤肉。

“怎么回事？”

“天哪！里面竟然是土豆！”

“麻五不是说买的卤肉吗？”

“……”

一瞬间，麻五面如死灰的脸色暴露在空气之中。

所有人看的真真切切，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卤肉，而是土豆。

就连公堂外的群众也看的真切。

莫说锅里没有卤肉，就是一滴卤汤也没有。

“柴娘子，这是怎么回事？”钱大人对她的称呼又变回了柴娘子。

“大人容禀，今儿早上民妇和大伯娘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卖卤肉。”

“为何？”钱大人赶紧追问。

“昨天猪贩老樊因家中有事，没有出摊，也没有为民妇备货，所以民妇并没有卤肉可做。”她不慌不忙的说道。

钱大人也来了兴致，继续追问土豆是什么情况。

原来这批土豆是昨天她们收摊回家时瞧见有农民在地里挖土豆，她们就买了满满几大桶。

专门为了今天早上免费赠送给老顾客，拉拢老顾客的手段。

所有人听了她的话，都不自觉的为她竖起大拇指。

柴晚月重新诠释了无奸不商这个词的定义。

当所有人对柴晚月此举赞誉有加时，无人注意到隐藏在人群中的朱祈风一贯冷峻的面容上染上丝丝笑意。

麻五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局促不安的跪着，就差将头埋进了肚子里。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早上我分明看到好多人揣着油纸，里面包的一定是卤肉。”

“对对对。”麻五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揪着这点不放。

“你放屁，油纸里面包的分明是土豆。”

“我有证据。”

“我也有证据！”

“……”

一时间，公堂外好多人从怀里掏出了油纸包，里面赫然躺着大大小小的土豆。

这些全都是早上在柴晚月摊位免费领取土豆的人。

钱大人一瞪眼，扫了一下人群，露出你们怎么不早说的表情。

人民群众：“……”

我们不说，只看戏！

“砰！”钱大人一拍惊堂木，威严的声音在公堂回响。

“麻五，你有何话可说？”

麻五一副被吓惨了的老实人样子，可是此刻，并无人同情他。

他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草民……草民……”

钱大人立马下令大刑伺候，麻五浑身一软，话还没有说出来。

他的证人见事儿不对，立马全都招了。

“大人，有一个男人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作伪证的……”

“真的真的，就连台词也是那人提前写好的……”

怪不得，他们几人作证时像背书一样的流利。

“那人叫什么名字？”

那几个人，包括麻五在内，全都摇头道不知道。

突然，麻五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草民曾悄悄的跟了他一路，看见那人进了超凡酒楼。”

一语又激起千层浪。

众人浮想联翩。

这案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一旁的孙掌柜岿然不动，全程如一尊雕像般的站着，直到听到超凡酒楼这四个字时，脸上才露出一丝了然的神情。

他猜的没错，那厮果然又使了不上台面的手段。

超凡酒楼人流如潮，生意热火朝天。

王掌柜老神在在的躺在摇椅上等着消息。

房门被人猛的从外面推开，板二惊慌失措：“不好了……”

一句话没有说完，一群衙役呼啦啦的闯进来，带走了酒楼所有的工人。

包括一脸懵逼的罪魁祸首王掌柜。

直到上了公堂，在麻五的指认下，抓到了板二时。

王掌柜茫然的神情无缝衔接成不敢置信，不可思议。

钱大人的问话拉回了王掌柜的思绪。

他双手背后，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数落板二。

“板二，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何曾亏待了你？

你怎地能狠心做出这等事？

太丧良心了，等下大人问你，你如实回答，切不可隐瞒，若你真心悔改，我会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照顾你的家人。”

板二怯懦的瞅了一眼钱知庸，又不甘心求救似的看了王掌柜一眼。

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一个人扛起了所有。

“是草民鬼迷心窍，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想要将柴娘子的卤肉方子占为己有……”

最后，板二蹲了大牢。

王掌柜全身而退。

散场时，王掌柜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和柴晚月还有孙掌柜打招呼。

几人心知肚明，都是千年的狐狸，竟还演起了聊斋。

“王掌柜未免太猴急了些，沉不住气可不好。”柴晚月嘴里扬起一抹讥讽轻屑的笑意。

随即拉着大伯娘和芸娘推着板车走出了公堂，全程再没有给王掌柜一个多余的脸色。

唯有经过孙掌柜时，向他道了一声谢谢。

孙掌柜冲他冷哼一声，也离开了公堂。

……

芸娘今日就要去主家上工了，出了公堂之后就和柴晚月二人分别。

回去的路上，朱李氏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今日的惊吓和昨日相比不遑多让，甚至更甚。

“今日差一点就回不来了，还好有你。”朱李氏心有余悸，后怕的紧。

“别怕，以后慢慢的都会好的。”柴晚月安慰她，实则她的心里又何尝不后怕。

若不是早上看到门口被扔在地上的卤肉，她也不可能多了一个心眼儿。

进城的路上，经过密林时，将锅里的卤肉连肉带水全都埋进了土里，又用河水将卤锅刷的一干二净。

也是在路上遇到一个准备进城卖土豆的人，才突发奇想买下了那人的土豆，装了满满六大桶，免费送给行人。

那卖土豆的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碰到这种好事，还没有进城呢，土豆就卖了精光。

乐呵的拿着钱折返回了家，准备再拉一车土豆进城卖。

“晚晚，若是钱大人执意去取证，证明我们说的真假，那咱们岂不是要露馅了？”想起这事儿，朱李氏就没来由的腿脚发软。

柴晚月目光幽深，散发着令人信服的光芒，笃定的说：“钱大人不会让人取证。”

“为什么？”

柴晚月笑而不语，并没有回答。

那几锅土豆就是极强有力的证词！

朱李氏心里逃过一劫的愉悦深深的被大片大片的后怕所包裹。

半晌，她心痛到了极点，连连唉声叹气。

“唉，可惜了咱们的生意，以后恐怕……挣不到钱了……好可惜。”

她捂紧胸口，一想到以后不能出摊，不能挣钱，就心痛的要命。

柴晚月拍拍她的肩膀：“上天为咱关上了一扇窗，必定会为咱打开一个门，一切都会好的。”

朱李氏重重点头，一脸茫然。

原谅她读书少，并没有听懂柴晚月略显好深的话。

柴晚月似是读懂了她的内心所想，无奈又说：“侄媳妇儿自有安排。

大伯娘放宽心即可。”

朱李氏：“……”

这次……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