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土某个空间之中，天衑双手放在脑后，仰躺在山坡上，双眼看着空中用数据模拟出来的云朵慢慢飘过。

天衑闭上眼，回忆着格蕾修的结局。

如果没有崩坏，或许格蕾修真的会在他父母的影响下成为一名出色的画家。

其实不止是格蕾修，如果没有崩坏的话，或许所有的英桀在自己是普通人的情况下，也能有非常出色的表现吧。

只是名为崩坏的存在用那种近乎于残酷的方式抢走了他们的未来，而他们也同样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用以夺回自己的未来。

最后，他们也许是失败了，但他们确实留下了什么……

“或许这是我自以为是的一点点小私心……”

“阿衑有什么小小的私心呢？”

粉色的少女打断了天衑的思考，视线上抬，爱莉希雅正背着双手，俯身看着他。

“没什么，自言自语而已。”

看见天衑坐起身，爱莉希雅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坐在了天衑的旁边。

“诶?告诉我嘛～告诉我嘛～好不好?”

很显然，爱莉对天衑刚才的自言自语非常的感兴趣，但无论爱莉希雅怎么请求和撒娇，天衑都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毕竟自己的那些打算，别人听起来很大程度上会认为是天方夜谭。

“对了，阿衑。”

“阿波尼亚是不是找过你了。”

看见天衑似乎并不打算告诉自己，爱莉希雅便也不再多问，转而换了个问题询问天衑。

天衑默默的点了点头，现在想起来，似乎今天就已经是阿波尼亚所提及的最后期限了。

“我就知道?”

爱莉希雅打了个响指，好像对于阿波尼亚找上天衑这件事非常的开心。

“我就说阿波尼亚一定会对阿衑感兴趣的。”

“一开始阿波尼亚还说什么‘阿衑会扰乱命运的丝线，还要让阿衑尽快离开乐土’。”

“没想到阿波尼亚这么快就想亲眼见见阿衑了。”

爱莉希雅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天衑的脸，面带笑容的说道

“阿衑可是让最难相处的千劫都认可的人呢。”

“也一定可以和阿波尼亚相处愉快的对吧?”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四个人一起享受下午茶时光了?”

爱莉希雅在天衑身边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对未来的无限遐想，天衑也只是在一边静静的听着。

这位粉色的少女无论什么时候都对未来充满着希望，她的嘴角永远是带着笑的。这是五万年前天衑就知道事情，只是现在更加确信了而已。

毕竟，她是爱莉希雅嘛。

……

“铛——铛——”

高楼之上的吊钟开始摇晃，代表着午夜的来临，看着指针在十二点处重合，天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黑暗逐渐夺走了那最后一丝光芒，随之而来的便是那种熟悉的坠落感。

直到双脚再次立于地面——空无一人的漆黑走廊，以及走廊深处涌动着的混沌。

“至深之处”

这是爱莉告诉他的名字。这里就是阿波尼亚平时祈祷的地方。

阿波尼亚当初告知天衑的最后时间，此刻已然抵达。

走廊再度回响起天衑一人的脚步声，走廊深处的牢笼已经打开，天衑在门口驻足停留了不到一息的时间，而后又踏步走入牢笼之中。

“哐——”

随着天衑走入牢笼，大门瞬间关上，还未等天衑回头查看，一阵刺眼的白光便自四周出现。待光芒消失，牢笼之中已经没有了天衑的身影。

……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至深之处？”

站在白玉地板上的天衑打量着自己四周的环境。华丽的圣堂，做祈祷状的修女雕像，不断飞舞播撒金色粉末的蝴蝶……以及远方那条不知通往何处的楼梯。

在如此神圣的地方，这里的主人终于出现在了天衑的面前。

披着头纱的女性双手置于小腹之上，拖着长长的裙摆朝着天衑缓缓走来。

【戒律】之铭——阿波尼亚。

“外来之人，你…考虑好了吗…”

阿波尼亚那无神的眼睛注视着天衑，口中传来的是她最后的通牒。

“爱莉很中意你…可以的话…我能删除你的记忆，然后将你送出乐土。”

那轻柔的语气让人生不出一点想要反驳的冲动，言语的内容却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很抱歉，我并不打算就此离开。”

天衑一如既往的耸了耸肩，“我的目的还没达到，自然是不会中途放弃的。”

“不过我还是想要知道，为什么你一定要对让我离开乐土？”

“如果像爱莉所说的那样，你可以感知到乐土的每一寸土地，那你应该知道，我对乐土以及乐土之中的你们毫无恶意。”

天衑看着阿波尼亚，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以天衑那懒得麻烦的性格而言，他是不介意使用武力达成某些目的。但目前来说，为了乐土本身的安全，若非必要的话，天衑是不太想调用自身的力量。所以能通过解释说明就能免掉的麻烦，天衑还是相当愿意解释的。

接着阿波尼亚便开口了

“你的存在…会将乐土带入未知的未来…”

阿波尼亚那平淡的声音述说了一个一开始令她自己都惊讶的原因。

如她所说，阿波尼亚自己能够窥探到一定程度上的未来。本来她已经看到了这片乐土的终末，然而……

在天衑踏入乐土的那一刻，原本阿波尼亚所观测的未来全部变得极其不稳定。而后阿波尼亚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窥探天衑的命运，无论自己怎么动用能力，总会有一片无限的星空将自己阻拦。

阿波尼亚不知道天衑的到来代表着什么，她只知道天衑会将乐土带入一个连她都无法确定的未来。

可是，乐土对于阿波尼亚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这也导致她不敢赌，不敢将自己的一切放在那一个不得而知的命运之中。

“仅仅只是因为我的存在会让既定的未来发生变化？”

天衑对此并不意外。

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自己是什么存在，当他踏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世界线会因为他而产生剧烈的扭曲，然后朝着某个与一开始毫无关联的方向前进。

“如果没有对未知的期待，那还算什么未来？”

天衑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嗤笑阿波尼亚那套可笑的理念。天衑他是旅者，一名对各种未知的风景有着近乎狂热爱好的旅者。正是因为对未知的好奇与期待，天衑从来没有使用过自己的预言权能以及名为未来视的能。

“乐土是爱莉的全部，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所以，乐土的未来只能是那一个，无人能够改变。”

“所以，「请」你离开乐土，好吗…”

那种想让人不由得答应阿波尼亚的冲动再一次袭来，仅仅是一瞬间之后这种冲动便消失在天衑的脑海。

“我拒绝。”

天衑拒绝了阿波尼亚的戒律，然后轻舞手杖，将一只裹挟的雷电的金色蝴蝶斩成两半。

看着天衑的举动，阿波尼亚那无神的眼睛里，终于染上了一丝猩红的颜色，一对半环形的武器自空中浮现，像法环一般漂浮在她的身后，那蝶翼般的裙摆也缓缓张开。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再为乐土，斩下一名敌人了。”

言毕，翩然的蝶群和黄金的雷电便已经将天衑吞没其中。